2008年12月30日 星期二

聽死觀死感死——悲劇的覆滅

柯條未曾損,盤根不曾移。同類今齊茂,孤芳忽獨萎。仍憐委地日,正是帶花時。碎碧初凋葉,落紅尚戀枝。乾坤無厚薄,草木自榮衰。欲問因何事,春風亦不知。——唐·白居易〈薔薇花一叢獨死不知其故因有是篇〉

昨天,目睹了一個生命的流逝。「嗙!」一聲巨響後,所有人——第一樓至第十二樓——均第一時間往遮欄處靠,幾百幾千雙眼紛紛搜尋那聲巨響的來源。是女生,二十來歲模樣(然而據今天新聞報導說是三十五歲),臉蛋端秀,血不停從她下半身漫延,是失足而墜呢還是蓄意而墜,我不知。頃刻,五來個好心人士給她做人工呼吸,一個累了換另一個,如此循環往復,過了三十分鐘,依然沒蘇醒。直到一襲黑布將她給包裹後,我才離去。

我想,這場意外,應該足夠多事的人們(如我)「回味」上幾天。衹是說,「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經大家咀嚼賞鑒了許多天,早已成為渣滓,衹值得煩厭和唾棄」。過了幾天,事情淡了,回味的價值也貶了,她也就真正地死去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後來聽聞那位小姐原來有憂郁癥。


說說她的死。如果真是她自己所選的,我感到欽羨(好干脆俐落,如此就避開了人世間的所有苦)。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山的死法,今難再見,因此之故,我猜想她應該是因為難忍之苦所以選擇了死(都說了人家有憂郁癥,不是因為難忍之苦還能因為甚么?)。難忍之苦有如失戀、破產、患絕癥等等,不是說因為她不怕死所以才選擇了死,人多是貪生怕死,衹是因為生時已有苦,所以才避苦捨生尋死。那些假道學的人們,我強烈要求你們別又自以為是的發表一番謬論來輕蔑她,畢竟每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旦超過了那極限時,便是要求解脫了,而死,往往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解脫方法。對死者而言,死了,一切悲劇就覆滅了。衹是說,若沒有那難忍之苦,誰會捨得去死,她也會和常人一般平凡開心地活下去的。

說到死,這是我從小把玩牛角尖時最愛鉆的課題了。然而鉆了那么久,至今,我仍不確知,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未知生,焉知死」,是對的。再說生死問題大都是有了一定年齡的人才會去碰的,以我如此稚嫩的年齡而言,在此小談生死,大放厥詞,實在是於理不合。但俗人(如我)往往就是如此犯賤,對於越是不知道的事物, 就越是有興趣知道。

家裡信奉佛教, 遵循的是南傳教義。家母每朝起床後做的第三件事便是在地上鋪草席,草席上擺設小案,案上擺一本經書與盛水的佛器,手中拿著由一〇八顆珠子串成的念珠。準備就緒,張開口,鼓動舌,總是以南無塔剎起句,於是乎開始了一日之計。(第一件事是沖涼,第二件事是給先人上香)。我便是在如此背景中長大的。因此,對於死亡的概念,一言以蔽之,曰:「輪囬轉世,善惡有報」是也。即是說,一個人,死後仍會生,生後還會死,死的衹是軀殼,靈魂則永恒不滅——生命是輪囬的,死了仍能重來(忽而想起「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鳥話來)。

然而,越長越大,對於這種生死循環的概念,卻逐漸變了質,皆因不知在幾歲的時候起,有個疑問生發在我腦裡,這疑問讓我從相信輪囬到質疑輪囬,即,如果靈魂不滅,生生不息,那么,地球上的人口的滋長該如何解釋?這些多出的靈魂究竟從哪里來?自那時起,對我而言,死,不過是滅的同義字,滅後,則永恒消失,不復轉生。說到這裡,怕且有人要問,「那么生命有什么意義」。這是人生哲學上永恒的爭論,我不是哲學家,自然掠過不談,衹是說,對我而言,生命是無意義的,所以當我看到那位小姐靜靜的躺在地上時,心中雖蕩起了一陣波瀾,但頃刻即止,就好像去戲院看悲劇時, 還錢買眼淚,戲落幕了,眼淚也就止了,或者如亞里斯多德所說的,「觀看悲慘事件能夠使一個人的情感得以抒發」,即此之謂歟。若躺在那裡的換作是我熟識的人呢?我會如何?我想,我會流淚——這是正常的反應,超脫如阮籍者在聽到母親的死訊時沉默了五分鐘後不也是心慟難當咯血昏厥?雖然有不少人說他衹是表面上超脫。不是說看輕生命就不會因生命的流逝而不感傷痛,畢竟落紅也是有情的。然而哭過悲過,我還是我。

生孕育死,而死又不過是走向生。

《牡丹亭》中那位懷春少女杜麗娘,看到園子裡「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坦,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時,不禁想起夢中情人對她說的「衹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似水流年……一陣風後,杏墜春消,結果?甚么也沒留下,似水流年,來去無痕,我們衹不過是在那不仁的天地中被當作芻狗來玩的其中一物,倘看到芻狗們不受控制了,祂就爽爽來一場大洪水,湮滅萬物,從新來過。不過上帝我想對袮說,如果下次再要放水的話,請別通知誰誰造甚么方舟了,就干脆點,甚么都別留下,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善哉善哉。

「今來古往無不死,獨有天地長悠悠。」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悲夫!

2008年12月13日 星期六

孤懸天地間

夜中不能寐 起床至公園
身顫侵寒煙 前愆百慮煎

葉上一蝸牛 瑟縮螺殼間
匍匐有牽掛 沉湎歲月淹

夜間獨徘徊 風起舞塵喧

風停塵囂止 茫茫奈何天

往者難再諫 情誼不再鮮

獨坐秋千上 孤懸天地間

月兒幾回變 人事幾回遷
長夜空寂寞 無語問蒼天

後記:
許是下午喝茶太過,咖啡因作祟,導致如今怎么翻怎么覆也不能睡。想起友人說今夜的月亮是十五年來最大的,於是孤身走去公園……
月色確然明媚,有稀星點綴。難得沒人,就順便蕩了一會兒秋千。不經意看到一隻蝸牛,靜靜不動的,不知是沉睡著還是沉思著……
終于還是囬了房,依然難入睡。心血來潮,翻回那年的書函,一張張一字字沉緬一番……
字跡如舊,我於是惦念著,尋味著,這種遮蔽的欣慰,卻因為人臉的全非,心裏也很起了一陣莫名的傷悲。
也罷。恰如孫綽所言的:
「樂與時過,悲亦係之。往復推移,新故相換。今日之跡,明復陳矣。」

2008年12月8日 星期一

買書記

王力先生對書生與書曾有過如此妙:「如果說梅和鶴是隱士的妻和子,那么,書該是文人的親摯的女友。……如果負債的話,債主就是舊書鋪的老板。這種情形,頗像為了一個女朋友而用了許多大可不必用的錢。另有些人把每月收入的大半用於買書,太太在家裏領著三五個小孩過著艱難的日子,啃窩窩頭,穿補丁衣服。這種情形,更像有了外遇,但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兩個月前,在圖書館獨據一桌時,冀、達二君同時出現。打了聲招呼,他們往我處走來,據椅而坐。寒暄時,冀兄很興奮地對我們說:「卓越有促銷!油運費一個包裹衹計人民幣七十,而一個包裹大約可以裝二三十本書,換來馬幣計算的話就超便宜的!」這消息吹皺了三池心湖,各自暗中盤算回到家時定要上卓越網好好看一看要買什么書了。 不出所料,在方老的援手下,買了很多很多的書。

那之後的一個月,綠野辦了書香,在城邦的菜市場內也搜刮到五來本遺珠。後來,茨場街的大眾大清倉,折扣高達80%,知道這消息後若沒「趁火打劫」,則實在太對不住自己的良心了。於是,「無視一切,直奔那賣書的地方」,就算買後荷包淌血難止,也仍舊不理會,至多也不過挨面包止血。用鄭振鐸的話來說,便是因為遇著了「喜歡得弗得了」的書時,便再也難理性思考了。我想,這是我買書買得最兇的假期了。

「你房裡那么多書,能看完么?」對於這問題,我通常會有兩種答案,因為我把問這問題的人分成兩種人--一為家人,二為俗人。前者,我會說:「就一本一本慢慢看下去咯。」至于後者,我則會戲虐地說:「沒啦,我買了都沒看的,衹是買爽當擺設嚇唬人而已,以後分分鐘可能會丟到廢紙場或燒烤時用來生火的。」就這樣打發掉這些俗人。說俗人,其實也不含褒貶義的,畢竟我自己便是俗中之俗,更愛俗人也愛俗物。衹是說,一個有識之士是不會發出此等無識之問的。

說回買書。


在大眾看到三本余英時文集時,心裡雀躍了一陣。避免走寶,立刻掃下。這套文集共有十本,之前就想收藏很久的了,苦於不菲,此番卻衹以不到二十塊錢便買到了其中三本,心情之激動,當真如杜甫所說的「漫卷詩書喜欲狂」!此外,陳平原的《老北大的故事》也讓我回到家後即翻翻摸摸,幾不能釋手。看著書中附錄的老照片,神思也不禁飛馳到五四那個年代。太炎先生及其弟子,還有許多的文化名人,都曾停駐北大。師生間毫不客氣的對話--如有一次胡適之講佛學講得興致勃勃時,有一個同學氣沖沖地站起來說:「胡先生,你不要講了,你說的都是外行話!」說完,那同學坐下,胡適先生也沒生氣,還是照舊上課。--這種「我愛我師,我更愛真理」的紅樓精神,都讓我非常神往。順便說說,沿用至今的北大校徽,便是出自魯迅先生的手筆。

北大北大,何時方能一親其芳澤,哪怕衹是參觀也好。

2008年12月4日 星期四

不讀書而又不求甚解

「『不讀書而好求甚解』,幾成中文系學生的通病。尤其是「才氣橫溢」的北大學生,更是喜歡高屋建瓴,指點江山,而不習慣含英咀華,以小見大。重理論闡發而輕個人體會,重歷史描述而輕文本分析,我擔心,長此以往,文學教育這一最具靈氣與悟性的課堂,將變得嚴肅、空疏且枯燥乏味。有感於此,本課程轉而強調讀書時的個人體味、研究中的問題意識、寫作中的述學文體等。」(陳平原《從文人之文到學者之文--明清散文研究》)

以上這段話乃陳氏於北大所開的明清散文研究課程(類咱校的「元明清文選」,自然,此所指者不過課程名字之相像而已)對他口中才氣橫溢高屋建瓴指點江山的北大生的開場白。
關於「不讀書而好求甚解」這句話,追根溯源,當是化自孔子對子游的「蕩人」之誨,即「好知不好學,其弊也蕩」是也。對於「幾成通病」云云,我看後之所以會心 一笑,并對冀兄說「罵得好」,乃有見於如今自己與周遭同學的學習態度,皆因自己實在懶散,卻又對各方知識有濃烈興趣,自然而然的就對號入座了。之所以那么憧憬五四,就因為那時代的讀書人大都學貫中西,通今博古,甚至音樂畫像均有涉獵,是通人而非殘障人。
陳平原這句話是對北大生說,所以自有其一定道理在。如果他來到拉大中文系對我們重復一遍的話,則實在是沒道理可言了。皆因我們求學態度乃「輕理論闡發」 而「重個人體會」,甚么甚么文選也好,甚么甚么專題也罷,都是很「重個人體會」的。當然,我不是說重個人體會不好,正如某先生所言,「我教哲學呢, 最終目的是希望你們能將它們應用在生活上,好讓這些哲學知識在你們遇到困境時能夠給你們有不同的思考空間,這樣子就能夠從容地面對難題了,知道嗎?」 教書先生的良苦用心,我還是體會得的,祗是說,物極必反月盈則虧,太多的「個人體會」,如此不著邊際天馬行空,會漫無所守而終致「蕩人」的。對了,那位先生語重心長說完那段金玉良言后,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天,又要灌雞湯了」。俺虛不受補啊。再說,你先天殘障就先天殘障了,再怎么補也醫不好的了,不會因為懂了幾堆道理後就煥然一新,從此變成仁人孝子的。

可以說,我校課程大多是偏重於個人體會的,所謂「好求甚解」是也,亦即是「多思」。這也無可厚非,因為我們眼前的實際生活依然是思想的源頭活水,「學而不思則罔」嘛。那些訓詁、目錄、版本等等,學來何用?死板板的一套東東,對思想并沒助益,更不會幫你成為一個大作家,反而七把劍五把刀藤井花等,這才是生活的圭臬,思想的主流,皆因其說處處貼近自身,能夠激活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的。當然,先生們也是知曉「思而不學則殆」的,衹是說對於咱這群「才情橫溢」又「好為人師」的中文系生而言,走的路子是魏晉玄學派的,雖然祗得其末流,但怎說也高人一等,見山不是山了。噢,聽說下學期的甚么甚么創作,又好像是非常著重個人體會的課程了。 趁還有一個月時間,我要趕緊天天打坐,學學釋迦,日日苦思冥想,超脫人世的羈絆,以便達到見山不是山再晉升到見山還是山的最高境界。呃……上完了能否成為大作家我不懂,但是,多多少少應該是有資格當個小小導演,出來社會時有一技傍身的了。

后記一:昨夜,我夢到我去了北大,旁聽了陳平原先生的課時,他說:『好讀書而不求甚解』,幾成中文系生的通病。尤其是「好高騖遠」的XX學生,更是喜歡得意忘言,見山不是山,而不習慣含英咀華,踏踏實實讀書。重個人體會而輕理論闡發,重文本分析而輕歷史描述,我擔心,長此以往,中文系這一最具靈氣與悟性的課堂,將變得輕佻、浮華且不著邊際。有感于此,尼采的『上帝已死』或羅蘭巴特的『作品一出作者即死』的說法,將從此在此課程中完全摒棄,從而回到『知人論世』的傳統學習方式。」夢裡所聽得的,醒來後還是總覺不對勁。後來想一想,將「好」改成「不」,即「不讀書而又不求甚解」,方是我那無可救藥的病癥吧。

后記二:雜亂無章,亂說一番,不知自己正表達什么。無法度,我受雞湯餘毒頗深,難免就偏重於個人體會了。
后記三:此文原是想回應冀兄的〈不讀書而好求甚解〉,但寫了幾行後,卻變成騷體文了。「吐盡泥水也吐不盡牢騷」,還是就此打住好了。

2008年11月19日 星期三

風過衣角

我知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也知道 野火之燒不盡 然而 為甚麼燎原 又為甚麼燒不盡 我卻不知

重遇的那一天 笑容有點靦腆 童言稚語不再時鮮 死水般的絕望 輕風吹不起半點漣漪 沉淪在多年裡的歲月添

這相遇 如久旱之逢雲霓 卻意外地兆徵了生命的孤煙 這回憶 如陽光之在天上一閃 又為烏雲埋淹

睡夢裡 現出你的笑聲 回到那年的狂歡 喧囂的歌舞 無邊的青草香 靜浪的渙渙 因為歲月的催喚 成為一片片境幻 原來 只是燦爛的虛妄

醒來時 淚水濕了衣裳 風霜汰不盡紅塵的憂傷 沒有人能避免 避免輝煌過後所顯現的黯淡

黯淡了的輝煌 只能是一種沉默的撫慰 看似無用 無效 卻是我最需要 需要這萬般無奈中的一點安慰 它們只靜靜地生存在我腦海裡 等我死去的時候 再黯淡多一次

光陰荏苒 流水無返 人臉桃花 多舛滄桑 當年明月 盈虧如故 黎明前夜 恆常無期

似水流年的往事 呢喃起無數漣漪 卻迷惘了你我的衷腸

2008年11月16日 星期日

漫說,吉蘭丹,與我

博客漫遊時,讀到中學好友的一篇文章--〈看吉蘭丹〉
文中所提的水燈節(Loi Khrathong),就是把水燈(通常是蓮花形的,中間插著一枝蠟燭)點著,然後將自己剛剪的指甲與幾根頭髮置在水燈上,再把水燈放到河面,任其跟著水流一起飄,意謂把身上的穢氣通通帶走,飄到遠遠的,淪胥而逝。

家裡年年也有到泰國慶祝的習慣。記得中學的最後一年,便是同死黨們去的。說到水燈節,卻讓我聯想起潑水節。潑水節,顧名思義,就是拼命將水往人身上潑,你潑我我潑你,看到不認識的人也照潑不誤,而被潑的那一方是不准生氣的,生氣了會行年不順,厄運滾滾來。所以如果看到亮麗美眉經過,想要跟她搭訕的話就潑她幾下,然後她也多會潑回你,這樣就認識了,哈哈。而六年前,是我潑得最有意思的一年,因為那時戰況最激烈--來自不同州屬的各方人士,分成兩隊人馬,一人佔著一條街,然後就互潑!!!水成為了我們的溝通媒介,因此不同的語言絲毫沒造成任何交流障礙。

說起吉蘭丹,這幾十年來,在國陣的統治下,將回教黨執政的吉蘭丹刻意渲染成一個食古不化冥頑不靈保守異常的州屬後,潛移默化下,當外地人聽到吉蘭丹時,心裡難免就會想說「噢就是那個很落後的地方」,不然就是「噢就是那個回教州」。有幾次,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有人問我「你們那邊還有人住在樹上是嗎」,聽了也只能付之一笑(心血來潮時會說“是啊我家就是在樹上的在樹上多好啊居高臨下一望無際一覽無遺的幸運的話還可以看到美眉洗澡有沒有很羡慕哈哈哈”)。

不過,對於吉蘭丹馬來人,說真的,沒說假的,大都親切,尤其是在外地碰見時--有例為証。有一次,在隆城,我迷路,就隨便抓個人來指點迷津。誰知問問一下,原來是同鄉的。結果,原本只消不到兩分鐘就可以問完的路,卻花了約七分鐘才問完--從問路一直問到雙方吉蘭丹所住的地區,而後她還熱情地帶我到附近的巴士站,跟我說該搭幾號巴士後,才走人。至於在“內地”——也就是吉蘭丹本地的馬來人,異族之間誠懇相待,逢年過節會相互來往,例如春節時我家送他家年糕花生米橙子,開齋節時他家就送Ketupat(馬來糯米,味道極好)來我家。常日間煮食時也會偶爾的送食上門,但多為馬來方所送,華人這一方,因為豬肉禁忌的緣故,就不會隨便送上。我家左鄰右舍便是馬來人。左邊那家與我家交情特好,所謂守望相助這有點八股的成語,依然能在我們這一區體現。


倘問我對自己家鄉甚麼東西印象最深,我會說是吉蘭丹土語。上回去戲院看Budak Kelate,雖然內容有點差強人意,不過整部片子從頭至尾都是用吉蘭丹土語,心裡就有點興奮--好久沒聽到純正的吉蘭丹語了。再看看周圍的人,都是馬來同胞,心裡就想著他們是不是我同鄉,然而這疑問到戲落幕後也沒解答。

從我先祖腳踏吉蘭丹這片土地開始,一直到我父親,已是第五代。粗略一算,我先祖當是于清中後期就從中國南下落地生根了。跟一些公公來自印尼並仗著名字比較長而當上高官卻又老散播華人寄居論的所謂土著相比,我家族待在Tanah Melayu的時間都好像比他們長不知幾多,卻還兀自不知羞字怎麼寫地發表自以為是的偉論。

至於我現在住的家,就在馬泰邊境,從我曾祖開始便一直住到現在。那地方名叫Rantau Panjang(用土語來說就是roto panje),是個典型的馬來小市鎮。我還沒出生前是叫Rotan Panjang的。Rotan,藤;Panjang,長。可意譯為「長藤村」。後來,在我出生以前,就將Rotan改作Rantau。以馬來語而言,我們慣以Perantau稱呼漫遊者,其字根正是Rantau,一般作動詞用,亦即漫遊的意思。那麼,何以會改成Rantau Panjang?我想,大概是當年有人要到平安和樂之境——暹羅(今稱泰國),必須路過此地,見到當地居民,便問:Tanyo sikit. Gapo namo tepat ni?(請問這裡是什麽地方呀?)結果他卻把這地方聽成Rantau Panjang,恰好也符合他作為漫遊者的身份。於是這地方從此就改名為Rantau Panjang了。


hmm,上邊的後半段純屬想像,無信史可徵,諸君看了切莫信以為真。不過,「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別離之後複行行,難說不能再見,但是,再見之後又如何,還是必須行行。其實,人生不就是不斷從一個旅程漫遊到另一個旅程的逆旅嗎?而我,正是Perantau的一個典型。

從我家走去泰國,只須六分鐘三十七秒(香小妹你說的三分鐘其實是太快了,我試過用跑,最快也是三分鐘半,哈哈)。家樓上的陽台,放眼望去,即能見著鄰國的無限風光。所以,當地居民除了會講吉蘭丹土話外,也會講暹話。家中兩老便精於此道,暹話說得棒棒聲,到了他們的兒子,亦即是我,則比較窩囊,除了簡單的一到十,與泰國美眉搭訕時所需要用到的簡單幾句話,以及購物時大多會用到的交易「術語」外,其他的就不會了。順帶一提,泰國食物超贊,夠酸夠辣!吃了那裡的東炎後,其他地方的就覺得索然無味了。燒肉更是一流。然後還有個小食叫kuechap的,聽說是潮州小食,也是很贊。所以所以,在鄉時我常常騎摩托過泰國「打包」食物回家吃,哈哈。

對於吉蘭丹的有趣記憶,多停留在小學時段,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彼此都最沒心機吧,只顧著玩,自然就是樂多憂少。而我小時候玩伴多是馬來同胞。原因除了因為左鄰右舍都是馬來人外,我所讀的小學也大都是馬來人--別懷疑,我是華小(啟文國民型華文小學)出身的--只是說因為當地的華人少得可憐的關係,因此一所微型華小,學生總人數約 200個,馬來人就佔了80%,其他就是華人暹人和印度人。可以說,小時候跟我一起捉迷藏一起打架一起相罵的朋友都是馬來人。所以哦,在我那閒華小唸書的馬來同學,華文講得還挺贊的。

說起玩伴,就想起了小時玩意兒。說來還真慶幸,那時候電腦還沒普及,而我們鄉下人也沒甚麼機會碰到電子遊戲,所以所玩的東東相對於今天來講,都比較自然淳樸。除了之前所提的捉迷藏跟打架外,便是到小溪捉魚,不然就是比賽騎腳車,或者爬樹看誰爬得最高,再不就是捉蜻蜓捕蚱蜢擒蟋蟀,偶爾也到橡膠園採集橡膠種子,然後就比賽看誰的橡膠種子比較硬--拿兩粒種子互敲,誰的先碎誰就輸。當然少不了的就是風箏,雖然我不會製,但卻時常從家父手上搶來玩,最後搞得那風箏非常狼狽。

來到隆城後,才發現原來有些來自鄉村的同學,他們小時後的玩意兒也都和我大同小異。至於書,四大名著甚麼的,只碰過西遊和三國,但印象中並沒看完,比較常借的是一千零一夜和一些童話故事吧,然後就是馬來故事書了(如hangtuah hangjebat、cerita dongeng),但還是泡在外頭居多。

對於小時候玩伴,至今仍難忘懷。書念得很好而華語講得很標準且跟我感情最好的依凡(Irfan),小時常去他家寫功課,而大他三歲的姊姊就負責當我們小老師。有點風騷的阿朱拉(Azura),聽說不到十五歲就嫁人了。還有曾讓劫匪捅過一刀所幸沒喪命的費沙(Faizal),兩年前假期時曾在鄉遇過。那時我在巴剎買著東西,忽然有人在我背後拍了我兩下肩膀,轉過頭去,見他用華語跟我說:「嗨,JF,你.好.嗎?很久不見了。」是啊,是很久很久不見了。自小學畢業,我即背井離鄉到哥打巴魯中華國民型中學就讀,從此就全都失去了聯繫。一句簡單的「很久不見」,勾起了我無數回憶,亦僅能言,視此雖近,邈若山河。

孤雲飄兮獨無依,往者去兮空悠悠。
天地廣兮曉夜淒,行年暮兮萬事休。
心中無限孩提事,盡在凝眸兩望中。

2008年11月10日 星期一

Deprofundus clamo adite domine

據聞,自某學者當了高官後,某高等學府的某系人數即刻劇降。可憐我那位友人,原是對某高等學府的某系抱有無限憧憬無限愛慕,念了一般華人都認為非常浪費時間的兩年先修班,手不釋卷搖頭晃腦了七百三十天,終於在最後衝刺時考獲了不俗佳績,再興致勃勃地在第一志願欄填上「x大xx系」,結果呢?嗚呼哀哉!卻中了甚麼鬼東東系。好吧,就嘗試appeal吧。哪裡知道那位高官這裡頭堆開了笑容扮了一副和藹可親的親切模樣對我那位友人說「ok謀馒台」那裡頭的手卻在那appeal表格上批了個「TAK BOLEH」。待我那位友人知道結果時除了咬牙切齒恨恨要終外,也似乎無法度了。真是天可憐見卻也無可奈何。

據聞,除了我那位友人外,其他所有想要appeal轉進那個系的均被他一一腰斬,無一倖免!

又據聞,在那位學者坐在那位子之前,先前的官老爺對於那些appeal換系的學生,只要成績符合,他均是這裡ok那裡就批BOLEH的,所以那時的某高等學府的某系之學生人數可謂繁葉茂茂林鬱蔥蔥。比较之下,在那位學者坐在那位子之後,這所高等學府的這系之學生人數,被某大的某系超越了不說,卻只有小貓三两只和講師相看兩不厭了,真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淒慘惨戚戚」。還真應了「樹結得果實累累的時候,枯萎的花瓣在水上漂流了」這句話的真諦。

去年此時,此間是如何喧闐歡娛。今年此時,卻又是何如地萎蕤不振。只好,在這無邊寂寞、無窮追憶中孤寂地度過餘生……漫漫長夜悠悠歲月,你一日官運亨通臨高不下,她也就只有朝朝啼痕,夜夜孤燈了。

遙想玄宗當年,大唐盛世,國富民貴,世界文化中心。奈何半途殺出了個楊國忠,靠著朝中有人,一步登天。為一己之私,舞文弄墨,排除異己,以盲為明,以聾為聰,以是為非,以吉為凶,搞得國家衰頹,民不聊生,天怒人怨,災荒叢叢。嗚呼上天,曷維其同!

确乎「匪今斯今,振古如玆」!

2008年10月17日 星期五

淨化

《紅樓夢》有個大觀園。園中人青春少艾,嘻笑喧歡,熱鬧非常。後來,因為現實的沖擊,園中人死的死,嫁的嫁,那歡欣,終於如凋零的花,葬身冷月底下。園裡的亭榭院閣,也一夜之間,化身魂樓。斷魂的是紅杏,斷腸的是人。倘若杏花有魂,見證此由浮華墜蒼涼的過程,會否哀慟抽泣?

最近身邊發生了很多悲劇。

有時候我想,為甚麼嬰兒一落草時是「呱呱墜地」而非「嘻嘻墜地」?是因為有感於周圍的可怖所以「呱呱」?知道來到這世界後就得面對一連串的競爭以及接踵而來的悲劇所以「呱呱」?在母体裡時與世隔絕,一心一意吸收母親所供給的營養,無憂無慮安穩平和地在母親的胎內睡上九個月。然而一離開母胎後,嬰兒不再是與母親「一体」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個體存在物」。那所發出的第一聲啼哭,便是對這人閒苦下意識的抗議與排斥。待焦躁的嬰兒尋獲母親的乳房並急急地吮吸奶水時,哺乳過後,溫順的天使般的臉孔始綻放最美麗最純真最無邪的微笑--若非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當然,如果我們的生活真能如嬰兒那麼簡單,只要「呱呱」幾聲後便可得到溫飽,那生命就不會有那麼多苦惱了。

可奈何擺在眼前的卻是殘酷的現實。

最讓人痛心疾首的是時間與身邊物的消逝。曹子健喪女時曾發出這麼一聲哀嘆:「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天蓋高而無階,懷此恨其誰訴。」是啊,那如水般往東逝去再不可得的「逝者」,明明就曾經把握過,卻因為敵不過不饒人的歲月,就如此消逝,殆盡。曾有人這麼闡釋過「死」--「死亡是一切的王,青春有死,戀愛有死,友誼有死,人類有死,民族有死,文化有死,種族有死,即連此地球,此日球,亦有一日,必至於死」,催促這些「死」的是誰?是時間,同時它也在另一旁袖手旁觀,見證這一切的發生--「懷此恨其誰訴」?無人可訴。

我們,不過是妓女,而時間,是狎客。

至於那偶爾所獲的一點點快樂,終歸是日月之蝕,一世人中還是不蝕為多。

逝者如斯夫。周作人嘗言:「在悲哀中掙扎著是自然之路,這是與一切生物共同的路。」造物主悶,於是造了我們,耍儘人閒猴戲,供祂解悶。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將我們安置在桃花園時,祂栽了一棵桃花,並警告我們,若生了桃果,絕對不能吃!「吃者必死無疑!」奈何人是好奇心忒重的生命體。在蟲兄的誘導之下,我們最終還是將那鮮豔光彩的桃果給吞了。咦?沒死叻……卻因此生智慧,辨黑白,明是非,知羞恥。從此悲劇人生,多災多難,流血流汗,方得一餐溫飽--又是另外一種的「若非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了。

其實也怨不得蟲兄,在這世上每個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最後的選擇權都在於自己。所以聽說蛇原本是有腳的,為了懲罰它的誘導,卻被造物主捨去了。這,是有點不公平的。

張愛玲把生命比喻成一襲華美卻爬滿了蚤子的袍。我想,有蚤子作伴,還會有癢的感覺,尚非虛得盡。可蚤子總有湮滅的一天,屆時又是對影獨酌的了。其實也沒相干,從小,對於生命,我均認為--死了就死了,不會羽化成仙,不會墮落成鬼,而輪迴之說,也不過是唬弄一些對人閒有強烈貪生慾的人的一種安慰。如果你問我是否有天堂的存在,我會說沒有。但如果是母親問我,我想我會說有。後來,有位朋友說,這想法消極,是悲觀的,要糾正。而後接觸的佛祖,靠近的耶穌,祂們的救苦救難,也仍未能將自己從這所謂深淵裡,給拔出來。周作人謂:「能夠相信宗教或主義,能夠作夢,乃是不可多得的幸福的性質,不是人人所能獲得。」原來信仰也和造夢一樣,都講求緣分。

也罷。當曲終人散,只留下自己孤身一人時,「在滿積著夢的灰塵中抽煙,沉想著凋殘了的音樂」,「自己悲哀和為別人悲哀是同樣的事,雖然自己的夢是和別人的不同,但是我知道今天我是流過眼淚,而從外邊,寂靜是悄悄地進來」,死神也正步步地逼近--歡迎光臨。

人事已窮天更遠,只餘未死一悲歌。

生命,是既虛華又悲辛

2008年9月10日 星期三

讀書與看書和博學及殘障

今天,考完大馬華人研究後,照例的去圖書館逛逛。遇著小我一年的朋友,寒喧幾句。問我駱世俊那裡有賣三國志不。我問他怎樣的三國志?是不是中華書局的?他說表皮是淺青色的,在圖書館里有很多這類淺青色的書的,如甚麼隋書啊唐書啊都是這種顏色的。我聽了後便說那是中華書局的。誰知好說不說,他的回應讓我不知所措,當場咋舌。他非常理所當然地說別跟我說甚麼出版社啦,我不懂的。好,我無言。然後我就帶他去擺滿「淺青色」書堆的書架,指著三國志,問他:是不是這個?他說是。然後?然後我繼續發愣。

據我所知,他是個成績非常優秀的學生,每個學期都榜上有名。何至於此?天曉得。

讀書讀書,為的是甚麼?如果真是抱著住進黃金屋并與顏如玉溫存的功利心態來讀,那讀書就只有痛苦沒有樂趣。對此,陳平原用了非常貼切的比喻--「必須靠『黃金屋』、『顏如玉』來證明書的價值,就好像小孩子喝完藥後父母必須賞幾顆糖一樣,只能證明喝藥(讀書)本身的確是苦差事」,美差之所以變成苦差,便是這種公利心態所致。至於那種「頭懸樑錐刺股」的讀法,為了功名為了成就,其毅力固然令人可敬,但頭髮斷後股肉破後然後功成名就後,即把書丟在一旁,這種讀法,其實還是很沒意義不是嗎。不知當年蘇秦六國封相後有沒有再看書?希望今晚姬旦會告訴我。

林語堂曾說:「天下讀書成名的人皆以讀書為樂。」讀書確是人生一大樂趣,並非為了附庸風雅,亦非為了炫燿,「尤其是在這知識嚴重貶值的年代」,讀書已經不是甚麼高雅的事了。然而,「自從讀書成為一種職業準備,成為一種致仕手段,讀書人的『韻事』一轉而為十足的『俗務』。千百年來,『頭懸樑,錐刺股』的苦讀,居然成了讀書人的正道;至於憑興趣讀書這一天經地義的讀書方式反倒成了歪門邪道--起碼是誤人子弟。於是造出一代代拿書本當敲門磚而全然不懂『讀書』的凡夫俗子,讀書人的形象自然也就只能是一臉苦相、呆相、窮酸相。」

從小,我愛看的書的類型是比較偏向於史類。所以甚麼武則天啊康雍乾啊金庸啊這些書,都是我選擇的對象。讀了大二,說來也是造化,遇著了位恩師,教曉了我「該讀甚麼書」與如何辨識「有價值的書」。而後,在這位恩師的穿針引線下,讓我發現魯迅的魅力。再通過魯迅,就又懂了更多讀書的樂趣。至少,從他們身上,讓我知道「讀書貴專不貴博」是名副其實的屁話!王力就說過「大學生正在求博貴於求精的時代,怎好叫他們專制一經」。李零更是不客氣地稱呼這些只貴專的人為「殘障人士」。而錢仲聯先生說得更是語重心長:「我的體會,文學研究者或詩人詞人,不應該是疏陋的文士,而應該是博覽羣書的通人。以研究文學為專門,同時對訓詁、哲學、史、地、宗教、書畫等都要涉獵,以專帶博,以博輔專。知識局限於一隅,是無法做到「圓該」與「圓照」的。」所以有時候我想,那些老散播貴專不貴博思想的老師,是為甚麼。其實,早在兩千五百年前,不是有位先生早就說過了類似的話嗎--「君子不器」、「博學於文,約之以禮」,怎麼大家都忽略了?

記得有一回,一位同學問我如何從漢魏古注十三經中尋找某經的原文。我問他甚麼經,他說是禮經。然後我再問他是哪個禮,他說忘了。我說是不是周禮儀禮還是禮記。他說噢記得了是周禮。然後我就調侃地說唉唷大一國學概論學過了嘛,這麼快就忘記。誰知他給的回應也幾乎讓我當場僵掉--我早就還給老師了啦,記來也沒有用--那一次稍微不同的是除了僵之外,還多了點怒氣。

於是我在想,一加一等於二,不是天經地義的常識嗎?

2008年8月30日 星期六

停止支持民聯?

停止支持民联吧!
Liew K. W. | 8月29日 傍晚6点16分
有时候还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政治混乱的时候,还有人支持民联,他们保持什么因素和观念呢!?

是因为想要讨好安华?是因为怕被人打(民联多流氓)?是因为无知,以为选了它就有好日子过?是因为好日子和舒服日子过得腻了,想要搞破坏,让政治动乱而打击经济?是因为同情安华?是因为标签好看,还是侯选人靓仔?是因为它对你有好处,还是对国家有贡献?是因为相信安华的谎言,以为他是为了民主,而不是为了复仇?忘记他曾经也是打压华人的罪魁祸首!

华人,别被卷进他人的阴谋而成为千古罪人。

不曉得這條友的這番舉止有甚麼目的?是國陣的鷹犬?還是為了譁眾取寵炒作知名度?若是前者,則顯得人頭豬腦了些。若是後者,倒是遂了願,成了眾矢之的--
一、〈勇于改变,所以支持民联〉
二、〈为何要支持民联?〉
三、〈别用无知来埋没你的良知〉
四、〈小心被赶回中国〉
五、〈给LIEW某的一封信〉

2008年8月26日 星期二

吾將上下而求索

那天,一個表面上樂天無憂的女娃兒告訴我,說:「上個星期,接連幾天的放學後我都一個人走回家。才發現,從頭到尾,一直跟著自己的,只有影子。然後,收留自己的,也永遠只有自己的影子。」我想說的是,「燈燼欲眠時,影也把人拋躲」,屆時,只留個悽悽惶惶的軀殼,和大地攪在一塊兒,最後甚麼也不剩。

之所以說「表面上」,是因為她給大家的印象的確如此。至於骨子裡,我感到的,是隱隱為一層陰霾給籠罩著的煩絲,這煩絲,似乎與家庭有關,又似乎與難以讓她苟同的現實有關。她總愛問,「為甚麼這樣」、「為甚麼那樣」、「為甚麼城市里的人都這樣」、「為甚麼他們都不能和鄉下人一樣」。是有點孩子氣,但這一點孩子氣,或許,正是李贄所強調的難能可貴的「童心」,也是在這汲汲營營的紅塵裡所欠缺的一點素心。

或許,用己身所常看慣的與所常感受到的事物來對自己所不常看慣的與所不常感受到的事物發出問題,做出評價,東衡西量,是有欠客觀。一切並非那麼的理所當然。然而所謂客觀,「是以人的感覺形式而存在」,說得更白一點,其實還是主觀意識在主導著一切。有人因為明瞭此理後便將自己的嘴閉上了足有二十多年。我呢?是不是真明此理?明了後該如何?繼續發出所謂的不平之鳴?

有一次,和一同學鬧了一翻,所爭論的便是我所一直認為身為中文系生應該持有的對長者的正常態度,而對方的所為便是我所謂的「所不常看慣的與所不常感受到的事物」。現在回想,即使讓我辯贏了又如何?舒了一口氣後又怎樣?看對方因為所謂真理駁難後咬牙切齒而感到舒心?有句話說「真理越辯越明」,其實既然是真理,又何須辯?讓它在那裡就是了。然後真理所常面對的,其實還是真理。非乎?

但是,又常聽說,所謂的讀書人不應該如此,這樣子的話就太「無為」了雖然我不知道無為過後如何無不為而應該抱持批判的精神用批判的眼睛去批判一切所該批判的

要麼,就在沉沒中消逝;要麼,就在沉沒中爆發。若選了前者,不外是「徬徨於明暗之間,在黑暗中沉沒」。然而,該怎麼徬徨,我又不確切地知曉。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雲,灰灰的,再也洗不乾淨,我們打開雨傘,索性涂黑了天空。」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2008年8月25日 星期一

荒涼

今天出席朋友的畢業典禮,更準確點的說法應該是--學姐的畢業典禮--是中文系的。

等待的當兒,望向樓梯口,眼見一群人,戴著四方帽,被畢業袍裹得臃腫的,汗珠淋漓的,臉帶喜悅的,手里抱著鮮花,緩緩走下。

那時,我只覺得現場非常擁擠,擠得我昏昏欲睡,還打了兩下盹。打盹的時候,被他們嬉鬧玩笑的聲音吵得精神起來。無事干,只好呆呆的站著。看著他們因為拍照而堆起來的快僵的笑臉,我只覺一陣荒涼。然後,閃過腦袋瓜的,是張愛玲在《傳奇》的〈再版自序〉裡的一段名言:

「個人即使等得及,時代是倉卒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有一天我們的文明,不論是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如果我最常用的字是『荒涼』,都是因為思想背景裡有這惘惘的威脅。」

好了,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循例道了幾聲喜,寒了幾下喧,拍了幾張照。

然後,看見其他穿著四方帽的稍微熟悉的友人時,也循例道上幾聲喜有人則回應說:再過不久就到你了。聽了後,只說:再看吧。再呵呵笑過後,便回家。

2008年8月24日 星期日

也談失戀

前兩天,朋友失戀。上次失戀的,現已復原了,後浪推前浪,這次卻是另一個,兩個都是中學的同學。之前那個,有見面,所以她臉上的悲慟,我切身感受。這一次,是透過簡訊,所以那悲慟,我只能想像,或者說,是把自身所曾有過的體悟,加諸其身。

「失戀了就失戀,合則來,不合則分,你還花樣年華,有的是青春。」如果我這麼對她說,想必她一定很沒隱,雖然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也常常是用來開導那些失戀者 的話語。奈何失戀者只緣身在廬山中,再多的道理,也絕不會聽進去。這句話用意,就像一個剛死了親人的家屬,痛哭不止,你上前安慰他時,說:人死不能復生,死 了的就是死了的,你再怎麼哭,也只是傷身,傷了身,以後怎麼辦呢。這番話固然是一番好意,但能不說就不說吧,這麼一番自以為是的話,等誰誰自己死了身旁人時再自己留著用好了。

死者已矣,惟留生者裂痛於心。

就因為人死了不能復生所以才要難過,正如一段感情,正因為滅了所以才惋惜,而惋惜並不代表還對對方有意,只是說相處久了再如何不濟也會有感情的,一株樹下棲過兩次也會生情,更何況是人類。所以,你就盡情哭,要個肩膀,我隨時都在。

有時候我想,塵俗閒,雖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的思想,有獨特的故事,但是,在感情事上,是不是都千篇一律?或者有轟轟烈烈的,或者有平淡安穩的,或者有峰迴路轉的,但這些或者的或者,不外是聚聚合合,哭哭笑笑,君不見楊過小龍女,在古墓邂逅,離離散散,歷盡辛酸,生離十六年,最後也不過重返古墓,埋在冢堆,徒落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紅塵一夢,盡付笑談中。用金剛經的話來說就是,一切「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

說,永遠是最爽的,也永遠是最自以為是的。

我非子,而子也非魚。

2008年8月10日 星期日

怀梦草

人活著,一半在現實,一半在幻境。那現實,多是殘酷得驚人,讓人不敢正視。於是乎,就有人試圖走入幻境,沉醉在過去的世界。

有人說,記憶常常會騙人,特別會騙自己。照片,是記憶的幫兇。奈何,人們常常喜愛沉浸在回憶的淵海裡,撫慰著那已逝的風光,緬懷著那再不可得的歲月,對著照片,顧影自憐。自憐起來時,往往會自言自語,會會心一笑,會熱淚縱橫… …當淚止夢醒時,才知道,記憶又再以幻想的方式來欺騙自己了。佛家說:一株樹下不可棲兩次蔭,因為人是懷舊的,停留了兩次,那就有感情了。而今,照片卻已成了永恆的停留,難滅的烙印,試問,情感的氾濫,又如何遏止?

西廂曲云:風動竹聲,只道金珮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在孤島的最後一個夜,我作了個夢。這夢,有三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一個是他。你,是久違的;他,是不認識的;而我,是大膽的。是因為久違的緣故嗎?你竟說出了我覺得非常奇怪的話,在我眼裡你的舉止又是那麼的不常。只有那聲音,是熟悉的,熟悉得讓我一度以為那不是夢,而是現實。這現實,卻又雜揉著難言的陌生,因為在真正的世界里,它絕對不會發生。

醒來後,一直尋味著,惦念著,不停地緬懷,雋永的,斷續的,懷念的。可惜它只是夢……傳說,漢武帝的寵妃李夫人死,帝極懷念,東方朔獻仙草一株,夜夜佩之,夢會李夫人。這是我聽過最浪漫的傳說。雖然生命不過煞那,那株草卻是永恆的象徵。可惜它永遠只是傳說,東方朔死了,漢武帝也去了,至於李夫人,早就先武帝一步魂歸離恨天了,所以懷夢草的下落也就永遠不明了。只能暗嘆:旅途的風景,過去了就只剩回憶。那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唯有在這時間的河流中,慢慢的被洗滌消沉,然後殆盡。

那已沉沒的旭陽般的歲月,那已遭死亡的陰霾所籠罩的輝煌,以及那已為歲月的塵埃所掩蓋的愉悅,或許,已經用著另一種方式,在時空的另一端,茍延殘喘著吧。

孤燈如豆,照影成三。欲邀明月,冽風寒霜。彩雲易散,孤影盤桓。輕煙迷霧,對岸茫茫。天地悠悠,愴然涕下。

2008年7月21日 星期一

垃圾一篇

匆匆一瞥,今也已大三。日後的去向,至今仍徘徊。雖則只有兩條歧路,卻也足以讓我搖晃個兩三年。搖啊搖,三年已過,終於來到了生死關卡。留,生?去,死?去,生?留,死?死死聲的,就真那麼不怕死?所以說現代年輕人也真草率,生活明明就非常美好,又何必老把死掛在嘴邊?那,雖生猶死呢?又是個怎樣的境況?別跟我說行尸走肉苟且殘存,怎麼行怎麼走,我不了。那麼,是不是活著無目標,像片浮萍四處漂?噢!就是了!我大約抓到箇中感受了。活著無目標,還真不如跑去離恨天找林妹妹算了,至少能夠一塊兒相吊相憐,而不必孤身只影的。倘真孤身只影,那遙遠的千山幕景,何處去?為何去?向誰去?不不不!!!我快受不了那平時的道貌岸然了!也快受不了那崇洋的教學法!更受不了自己的薄積幼稚!只恨讀書少!!!倘若十年前就覺悟,十年前就閉門苦讀,今天也不至於如此苦惱。怨吧!悔吧!恨吧!十年後的今天,你又會再重複同個論調了!又會再說同樣的話了!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中文系中文系,本是個無用之系!若要唬弄那群三姑六婆無知婦孺,倒也可以跟他們說修中文系能夠當部長也能夠當清道夫,讓他們聽了不明所以,摸不著頭腦,然後我就暗笑。這麼說固然可以洩憤,固然能夠堵住他們的悠悠之口,但是每當夜深人靜風蕭蕭身漸涼時,如魚飲水,不免暗自啜泣,有苦自己知。尼采曾說:我不求盛名與富貴,它們徒然令人煩憂。但是,倘若沒有些許薄名與恆產,則又無法安眠。所以說,人啊,始終是要面對現實的,部長嗎?我沒這野心,有的話也輪不到我,況且似我這等賤嘴,若真踏入政治圈就一定惹來一身官司,幸運的話就立刻被暗殺--被暗殺?--倘真如此我還真要謝天謝地謝祖宗十八代為我積下的陰德了,至少甭再與這世上的無聊人士虛與委蛇,早日解脫。解脫?死就是解脫?姓梁的你別天真了,真那麼容易你還會在這裡寫這篇垃圾?而且你這麼說不免又要為那些他爸的假道學的死人類訓一頓,例如甚麼死解決不了問題、死只會留難題給身邊人、死是非常自私的行為...夠了夠了!!!這些大道理誰不懂?!說這些話有甚麼意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管你靜悄悄的還是鬧轟轟的,管你孤身的還是多人圍著的,這最後的目的地就是你自己一個人走。所以對於這類人,我稱你們為虛偽人,但你們就是自稱自己為善良人與正直人,然後我又一再強調你們真的是虛偽人,你們又一再標榜自己為正宗信仰的信徒!這是甚麼世界請問?!你們這些人,常常把自以為對的套在他人身上用,尤其是那些崇洋者,以為西方理論就是一切,硬把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甚麼學說套在東方身上用,空虛空虛空虛空虛非常空虛極度空虛!!!!「漢唐魄力究竟雄大,凡取用外來事物的時候,就如將彼俘來一樣,自由驅使,絕不介懷!」那麼我現在是讓那外來事物所驅使嗎?算了,祖先所留下來的奴性早就一輩子糾纏著了--這奴性教會了我逆來順受。「對於羊就顯凶獸相,而對於凶獸則顯羊相,所以即使顯著凶獸相,也始終還是卑怯的奴隸!」這叫甚麼?這叫獸性難馴!那麼,該如何是好呢?多喝雞燙唄!雞燙補,於身體有益,喝了快高長大,然後就多了「雞性」!屆時又雞性難馴了,嗚呼!

「希望是附麗於存在,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至理名言,可惜,我找不到存在,摸不著希望,看不到光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悲夫!

於是,「在夢里夢見自己安祥的死去,是我發過最美麗的夢...」

(管他有病的還是無病的,就只是純粹呻吟,呻完了就復原了
然後我很熱愛生命的

2008年6月9日 星期一

【轉載】〈讀書,讀書〉◎ 丱人采銅

談到讀書立刻讓人想起「書卷多情似故人」,此話即便非中文系專屬,但誰都不能否認中文系 確然離不開書。成千成萬的書話題跋斷比不上鄭振鐸先生那句「喜歡得弗得了」那樣來得可親可愛。從識字讀本到參考書教科書,誰都不得不承認至小就與書結緣。 我特別欣賞周作人先生的《結緣豆》,化豆為書,我想也沒有甚么不可以的。偶爾看見一種喜歡的書,就忍不住想買下復本送予他人,知道對方喜歡,心里也是歡喜 的。或許是這原因,電子版的生冷至今還是培養不起興趣,看見周遭下載這下載那,喜不自勝。我沒有張愛玲生命的胡琴,亦覺跟不上時代的步伐而暗自憂傷。

珍本罕見善本難覓,八百冊印量的《唐鈔文選集注》叫 人喜歡卻又收羅不著,只好勤走圖書館,繙他幾遍。我喜歡坐擁書城的感覺。家里藏書不少,即便如此我還是幸運的,這當然有朋友助我讀書,也有網絡的便利,喜 歡的書很快訂閱回來,這在十年前是很難想象自己如何能讀好中文系的。無可否認,我們的條件比前人來得好多了,但不能保證就一定能讀出書籍的內蘊。保有對書 本的「感覺」起碼是我輩最后的激情。

倘若有天讀書只剩教科書,大伙兒忙碌檢索某單位剛推出的最新全文電子版,繙讀著成堆成堆新鮮出爐「制作」還頗為精良的復印書,那時,中文系就真的完蛋了。
2008年6月1日 星期日

2008年5月14日 星期三

昙花一现,艳褪芳消

类似的生活营,中学时就已参加了很多次。要说有什么收获,不外是认识了新朋友、重觅了平时生活中忘却已久的感动,然后就是得到新的相关知识。新朋友,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不过是昙花一现。营结束后,即不复联络,虽说一切都看自己意愿,什么都必须主动,但意兴早已阑珊,谁先联络谁也没差了,或许会三分钟热度几下也不定。那忘却已久的感动,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营结束后,随着无奈的现实与冷暖的世情的重新侵袭,那感动即冰封在山的一角,然后溶解。至于那相关知识,还是昙花一现。营结束后,不稍几天,即沉没在记忆的深渊里了,然后销蚀。所以,我为什么会参加?是上天的指引?不晓得。
……
过去的三天,听着大家歌颂上天时,虽说心中也感受到那股悸动,还曾因此掉了几行咸的液体(教友们说这是因为上天触着了自己深邃的心灵。我想,可能是如此吧)。然而,现在再想一想,真的只要全心全意信任天子,将自己全然交给上天,那么,过去的过错就能完全被宽恕?——从这三天两夜的生活营中,我理解到的信息似是如此。所以,要是我杀了人,然后诚心忏悔,并保证永不再犯,再接受天子,信任上天,从此日日向善,天天为自己为众生祷告祝福,那我就会被原谅了?“心里想原谅实际做不到,可那人却说上天已原谅他了。在我还未原谅他时,上天为什么先我原谅他?我心还在难过时,那人却因为已经得到上天宽恕而感到平和,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这是过去三天存在我心里的疑惑,却始终没问,也不敢问,所以将这问题丢在这边,希求有缘人替我解答。然后,尼采说:“我知道这些话你们是听不进去的,因为你们认为有伤于你们中间的善良者。但是你们中间的善良者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一切只看自己,若自己都不肯救赎自己,则一切实在是咎由自取的了。我明白。
……
说到宽恕,我想起鲁迅那带点开玩笑又非常鲁迅的遗嘱——“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一个都不宽恕。”人之将死,其言或真,对于最后七个字——“我一个都不宽恕”,除了说那是作者一生的总结与个性的缩影外,便是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抱持的一种确信与认知。在这种情况下,他还需要谁来宽恕他?而他又需要去宽恕谁?
……
然后,刚才在森林,蔡兄提到念某某大师的作品时,脑海中会忽然闪现一丝疑虑:我读了后会否变成另一个他?对于这疑虑,在这之前是从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一直以来所抱的念书态度就是,想懂得更多,比昨日之我比别人懂得更多,至于会否成功会否变成下一个某某大师,却还真未认真想过。但若真是这么想也着实累人的,所以那念头闪现就好,别逗留太久。
一路上两个小伙子就与两位先生玩常识游戏,然后我有待加强国学知识,虽然现在有一丝的疑虑又闪现在我脑海里——加强了又如何?若我以后走的不是这条路,也徒落个无用书生之称号——不不不,这么想又太功利了,单纯就好,复杂真的很累人的,虽然现在真有执包袱回家耕田闲暇时就看书的念头衍生——如此生活,人生一梦,也就算了。
……
要爬上高处之前,首先要经过陡峭的斜坡,而我知道,高处并非不胜寒,陡峭的斜坡才是最可怕。所谓高处不胜寒,是只有已经登上的人才会说出的自负话。至于那些还未登上的人,却是对之日思夜思然后念之往之。随着越往上爬,山壁越陡峭,所看之物越多,心就会越感到害怕,而间中的挫折与败落,让斜坡添上更多的魍魉,稍一不慎就会意兴阑珊、彷徨、气馁,然后忘却原初的向往,继而堕落、行尸、苟且,结果就如此庸庸碌碌过一生。……但是,庸庸碌碌与轰轰烈烈,最后不也只有一个去处吗?——死。
……
所以,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
别停留在与你相似的周遭,如一个环境正与你相似起来,或是你自己变得与这环境相似,此刻它对你已不再有益,离开它。——纪德
……
矛盾

2008年5月7日 星期三

于是

整整半个月,考试的季节,就如此过去了。
方老提及,钱玄同当年曾说过不愿以考试制度衡量一个学生的品质,然后今天是何老说要废除考试。
考试确实是无可奈何的制度,如何老所言,非常靠运气,要么给完整的提示,要么就完全不给——这一次她选择了给我们完整的提示,不过听说下学期的同学就没我们这学期的人表面上看的那么幸运了。
十一天前的once in a blue moon,到了今夜,变了朔月。月黑风高的,欧阳修与友人们曾戏称说这是个很好的杀人放火的夜。提起这段约千年前的往事只是想说,所谓风月者,并不一定相等于文人之间所干之雅事,那附庸的所谓风雅,也可以是特指血腥与暴力的。当然,这一晚我们仍旧与血腥暴力扯不上边。
熬过了难捱的两小时,卒亦放生了。从观音斋聊到超然台,再从超然台聊到小云顶,聊了什么,我也不甚记得了。话题除了围绕在活着的人与死了的人身上外,就是“呕吐”这两个字也时不时客串演出,然后方老偶尔的张爱玲上身,惹全场一笑后,又重回到活人与死人身上。可惜当时没人将这风陵夜话给完整记录下来,否则若干年后,回首这段前尘时,也可会心一笑。不过,到了那时候,可能会像孔子般,坐在河边,对着水流,悲了一番时序之递嬗后,叹道:“逝者如斯夫……”
今,睡意全消。做什么好?看月亮?朔月,没得看。看星星?也没瞧着。只好与所爱之物相看不厌矣。

2008年4月23日 星期三

连夜雨打头风然后又一村

从学林走出来,烈阳当天。
心里正挣扎着要不要把围城和列仙传带回家,最后是灵胜利了。
还是稍缓为妙,说好了今天只是纯粹逛书局,不买的。
——人穷返本时,肉再怎么霸道也压不倒灵的。
经过上海——好康!全场50%促销!——老天您这是在测试俺吗?
再进去兜三圈,出来。
……
然后,走入“唯一无奈的选择”,猛扒了几口泰式炒饭,出来。
上三十号巴士,去金河。巴士内,随手翻翻怀念萧珊,顿时一阵感伤。
不过,现在呢,俺那感伤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
到了金河,下巴士前,邻座的一个安哥,无故阻了俺去路,
一番摩擦冲撞后,下巴士,摸摸左口袋
——他爸的!俺的手机被扒了!
立刻转头追那巴士。追到后,在马路中央,红灯,敲了三声巴士门,
上去一看,座位空空。巴士司机说:人刚下呢。
于是,手机没了。
也好,这样子俺就跟那个人完全没任何瓜葛了。
苦就苦在手机内的资料也一并烟消云散了。
然后,老师说:
手机号码,鸡肋,就算了。重要的、会联系的,迟早会再打来给你。
嗯,学生谨记。
只是说,这几天内,俺要到哪儿生一台手机出来?

2008年4月21日 星期一

诗经过后

“诗经老师有说不及格的同学重考出什么题目吗?我没信心啊,因答不好,又没做完,好难过。”

是啊,今天咱考诗经,而咱诗经老师是出了名难以捉摸的,虽然本人是蛮喜欢听她述说陈年往事,也蛮喜欢看她沉醉在自己陈年往事时的样儿,那种忘我忘时的,飘若惊鸿的,逍遥无边的。然后呢,读书真的是靠自己,若真一个头儿靠老师,真的真的会变成咸鱼的>.<

不过呢,对今天的第一张试卷,照例的,又没答完。有道是习惯就好,见怪不怪,所以也没理那么多了,过得一张是一张。虽然我是答到蛮开心的,就是背那十多首诗,然后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什么什么氏的(张氏倒是例外,我看不懂她写什么。感觉有点啰嗦,所以干脆不看,等自己能力到家了再看),统统也填鸭式的一股脑儿丢进去,来个大杂烩,其馀的就让老师头疼好了,因为过后怎么改不再是我范围之内的事儿了——卷子交了,人就死了。可,有点让我意想不到的,就是哦,回到家后,手机响,一看,哎,我说这位同学,怎么这么紧张?今天不过第一张耶,就正在筹划着第七张了,而且第七张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你的份啦,与其穷操心,不如先准备下一张好过。噢!下一张是什么?是现代汉语耶。天!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抄功课抄到要命抄到喊爹抄到想要自尽的科目>.<

然后我觉得《活着》很好看。孩子死光光。就像上课讲义,考完一科就烧掉一叠,什么时候生活营时学蔡兄般将它们当营火会的火引子来烧也是个不错的提议,付诸一炬,然后就落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2008年4月15日 星期二

人去楼空

死的死 散的散 离的离 裂的裂
只馀两个老人家
一个头发剩无几 一个染黑忆青春
白天对不同的过客忍气吞声
夜晚则对虚构人物嬉笑怒骂
直至灯尽欲眠时 只有泪相伴
如此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相依为命 相对无言
相看不厌 相守空屋
等待破镜的重圆
等待倦鸟的知返
一天 卒发现
百年树人后 人还是无 楼还是空
报偿不过是几寸土与几块板
然后什么也带不去

2008年4月14日 星期一

高山夜话

蔡元培尝言:“我素信学术上的派别,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所以每一种学科的教员,即使主张不同,若都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就让他们并存,令学生有自由选择的馀地。”

自选择中文系始,我便认为古典是必学的,虽然不一定要古今中外无所不知,但什么是应该知什么没必要知,心里是已有个谱的——至少不能忽略古典。直至看到蔡元培这一段话后,我又开始钻牛角尖——自己一直以来所抱持的信念是不是对的?就没相对?就一定是绝对?——继续往下想时,忽然很想对“中文系”一词进行训诂——何谓中文系?当然,并非从什么说文开始训,训了写在这儿也忒无谓的。(外界说中文系是作家培训工厂,读中文系的人多是生花妙笔,于是我迷惘。)

这一夜,用过晚膳后,不知怎的心血来潮,一行四人,上云顶,来个风陵夜话。原本是以翌日要怎么应付院长一事为名义,商讨对策,不过可能是因为寒风凛冽雾气迫人的干系,或是开怀畅谈忘我忘时的原因,竟把这事抛诸脑后了——虽然也没什么好商讨的,不过见招拆招耳。

其中,小蔡兄聊到自己对中文系的一些感想时,我听后是有点讶异的,讶异说这位兄弟也忒直率了些,竟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毕竟身份不同,大家都同辈的,让您这么一说后谁消化得了?尤其是在咱这种洋溢着天真浪漫公主王子气息的氛围内。不过,听后却只有一个字可形容——爽!——“我觉得身为中文系生应该好好念一遍十三经”,即此之谓也。说得真妙,虽然我本身并从未好好念过。而后,班内传出一声冷笑,这冷笑,激怒了这位愤青——“不如直接退学好了!”说得更妙,言人所不敢言,至少是我所不敢言,因我是走虚伪的小人路线的,至多也不过在背后透过笔锋含沙射影而已。

今,我再回味蔡元培说的那番话时,心中已有了个定论。
公义自在人间。若干年后,当他们再回首前尘时,或许会为自己这一声冷笑而另有一番感悟吧,天晓得。

2008年4月12日 星期六

玩影弄月

乍看之下,上弦月与下弦月相貌差不多,不同的只是前者积极发展,由亏到满,由无形变有形,由娥眉月然后到凸月再到望月,一直增值一直增值,向一个光明大道走去;而后者是由满变亏,一直消瘦,从有形到无形,由望月到凸月然后到残月再到朔月,一直萎缩一直萎缩,走向灭绝的结果。看看那名词,虽然形态相同,前者称娥眉,后者却称残……
昨晚是上弦月,呈橙黄色的。不过,身旁看到的却是下弦月的情态。
上完了最后一堂诗经,周遭不时发出慨叹之声,“唉,这学期过得好快”、“唉,一下就过完了”、“还只剩一年而已了,唉”,总之就是唉声不绝,愁云密布,凄海泛滥。然而,渺小的人类,又能如何呢?看着一片在树枝上的褐黄的枯叶因为风无心的吹拂而离开枝根然后摇摇曳曳随风飘到地上时,除了呆看之外,似乎无能为力了吧?逝者已矣,纵知来者之可追,却仍不免顾影自怜。
也是在昨夜,友人从城市回到乡下,甫抵乡,“乡下的星星特别亮,我还是属于乡下的,城市好恐怖”。这段话的个中含义,我能体会,曾几何时我也这么标榜着我自己的。然而,时至今日,对我而言,哪里都是一样了。不一样的只是星星——乡下的星星特别亮。
在城市,我依然是我,依然匿在小小空间,与所嗜之物为伴;在乡下,在那已不成形的地方,除了所嗜之物与星星月亮外,稍不同者,多了“责任”这两个字,其馀的,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总之,相比之下,对于所谓家乡,我竟是有点害怕接触甚至……
可能白天和黑夜永远都是处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不同事物,白天后黑夜,黑夜后白天,难有交织之时,除非谁将谁给同化了,不然谁也难明白谁。对了,黄昏呢?属于黑夜还是白天?问问姓张的或姓周的可能他们能回答你。
“城市会让同类的人不知不觉混在一起”,噢!又让伊说中了!回想自己在乡下的时候,故友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了,所以在家时自己也甚少出门。偶尔不知谁谁兴起办的什么聚会,戮在一块儿后,你一言我一句的,问的不过是表面上的公式话,形聚神散,了无意趣,早知不聚。所以,在这里,同类人之间的那份情谊,就成为了纷乱喧嚣的尘世里唯有的清音了,会显得格外珍惜吗?不晓得,毕竟,当一棵果树结得果实累累的时候,枯萎的花瓣早就在水上漂流了,这是自然的定律不是吗。
于是,又伤了一回春悲了一阵秋,还真无聊得紧,不过心里却实在了些。

2008年4月1日 星期二

被摆了一道?

今天愚人节,结果大家都被摆了一道。
所幸早有心理准备,预先知道了结果,所以没目瞪口呆,所以没摸不着头脑,所以狗眼依旧是狗眼,所以丝毫没变成人眼。
不晓得这一道能唤醒几双狗眼?不晓得从前是狗眼今却换了人眼者往后还会否依旧是狗眼?不晓得原就是狗眼而今依然是狗眼者所发出的提问对今之人眼者还会否是一种刁难?不晓得狗眼者对人眼者是否必须提出些对人眼者有益的问题能回答的问题方算是好问题?不晓得书面上的一些不该犯的技术问题若指出了还会否被认为是刻意鸡蛋里挑骨头刻意和人家过不去?不晓得技术问题还会否被认为不是问题不值一提?不晓得知网内的烂文章还会否被奉若神明广泛地滥用?不晓得什么什么全译还会否出现在行文中注脚中?不晓得人眼者的自我优良意识会否因为被摆了一道而稍消?抑或依旧高高在上虽然刻意低调却还时常被人们说高调然后时常把“我是最闪亮的”挂在嘴边然后又刻意低调?不晓得不晓得不晓得……
狗眼人眼,还真难辨难解难言也。
但我确知,在人眼面前,我依旧是狗眼。

2008年3月30日 星期日

MSN联诗

瘋兄 :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汲汲營營陷泥淖,黃粱煮熟一場空。

封建餘孽兄: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痛哭古人今非昔,榻臥沉思待來者。

鳥兄 :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紛紛輕薄何須數,生死由我莫勸我。

我是誰兄 :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不知此事誰人曉,但愿無人復此路。

張法師兄: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人生數載如一夢,何必相爭霧中花。

2008年3月27日 星期四

光乎?

月到中秋分外明?不一定吧。有注意到不?从农历十三那晚开始,天上的月亮就已经是圆的了,一直圆一直圆,直到十六还是一样圆,四晚叻,我还从没看过的,真是奇景。(也有可能是自己从前没多抬头,到了这几晚才发现而已)不过因为近日雨季,那该死的乌云遮了这难得的圆月,难得的四晚,就这样被乌云所笼罩,还真不识趣的说。

然后现在是十八。月开始亏了。就像今天所过的一整天,美则美矣,乐更是乐(好像很久很久没如此开怀过了,虽然不值一哂),却也不过稍纵即逝,剩下的,就只是供以后老年患了痴呆症时,将今天的经历,或在亲人耳旁,或对着墙壁,嘀嘀咕咕,想当年想当年再想当年。不过,到了那时若真能患上痴呆症才好说吧,不然若还如现在般清醒的,却也不免让人哀戚起来。因为患了痴呆症会想当年,不患痴呆症也会想当年,不同者,前者是无忧无虑自得其乐的想当年,后者则是心有郁郁自怜呻吟的想当年。

虽说回忆的本质是开心,尤其是那些开心的回忆你会愿意一直保持。对那些老爱回忆的人自然是因为现实中少了开心所以独自一人时就拼命搜开心。但是,真搜到了回忆起来时却难免让人寂寞,先驱者说这种形式不过是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而已。所以回忆又有什么呢?它终究是过去了。若是开心的回忆,日后把它缅怀自慰一番的话,不过徒增伤感,只因已知那往昔岁月已属再不可得的美梦了。

有个光明雏鸟向只死牛一片颈的蹩鹰说:鹰啊鹰,你别老一个人在深渊中飞翔,很没隐的。至少选择一天来好好面对光明啦。蹩鹰回说:好啊好啊,有一天我会从深渊里飞出来享受新鲜空气的。隔了几天,雏鸟再遇蹩鹰,说道:怎样哦?外头的空气真的很感动吧?而天空给你的感动会让你很想哭对吧?这份感动绝对能让你回味无穷,毕竟生命是绝对拥有无数的可能的。蹩鹰说:是啊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非常谢谢你们,让我的回忆中增添了一点甘露,虽然这甘露终于也蒸发了。就如旅途的风景,过去了,再如何回味也只剩回忆……虽然直到如今,我仍在回味着。

于是,也是在这一天,两年了,你还是一样……加油吧。虽然两老所抵受的精神压力是够沉重的了,而我也不会再像当时般哭得死去活来的了——麻木了。

笔于25.03.2008.0103

2008年3月14日 星期五

在意和kiasu

不止强哥说过,很多长辈也说过,人是群聚而居的动物,人与人总少不了交往联系,无论你多么自闭多么沉默多么自我多么寡言都好,总需要接触到除自己以外的人的。别看古时隐士就真的那么潇洒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别看陶潜那么放得开能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前者不过因为时局不对自己胃口,无人器重无人赏识,悲郁难耐,才无奈隐居。又或者想借隐之名提高身价引人寻访,走终南捷径,假假隐居。至于后者,若真能如此放得开,则不会著文抒发私愤矣。不经意的或经意的,发了私愤文章就在亲友中流传,然后又可能会引起一番骚动的了。所以人始终是群居的。你问我伯夷叔齐吗?嗯,也对。除非真能如伯夷叔齐逃到深山不食周之粟最后饿死的话,否则人依然还是群居的。不过伯夷叔齐不也因为还有对方相伴,若只是一人,谁能忍受跑到深山独自一天一天看着自己的死期逼近的折磨呢?他们至少还能够相看两不厌啊,到了厌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了。

既然人始终是群居的,自然就存在着很多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的人。真要做到清高耿介不理会旁人怎么说怎么看的话,是有这可能啦,但目前为止我也还没真正碰过。为什么说没真正碰过?自己曾一度以为自己碰过了,但相处久后才知道对方如我,也只是俗人一个。活在当今社会,什么都讲求高人一等——成绩、事业、薪金、容颜、知识、文凭等等等等,无意中就会形成一种kiasu现象了。因为kiasu,所以非常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语,在意别人是否有在自己背后说自己,有的话又说了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好的话我飘飘然,坏的话你给我小心!这里不是说kiasu现象不好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要不得啦,毕竟因为在意所以精进,因为kiasu所以进步,然后社会就一直进步一直进步人人一直精进一直精进——结果进步到人情味尽失,精进到你防我我防你,然后成绩不好的教育不高的薪金不多的文凭不香的都成了较低的一等。

可惜我不能像古时候人们可以爽爽就跑去隐居。不过若真让我隐居的话我想我也会受不了,我始终不是陶潜,不能像他那样只满足于著文发泄就能够渡过一世了,更不能像伯夷叔齐跑到深山捱饿等死——也找不到伴陪我一起对望啦。所以我只好继续在意继续kiasu,然后kiasu在意到最后时就两脚一伸,落个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噢不,还是不干净的,因为这社会永远存在着kiasu的人,永远存在着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人,然后就永远存在着比较,永远存在着竞赛,真是他爸的匪今斯今,振古如兹啊!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人总爱轰轰烈烈地死去了。轰轰烈烈地死,死在万众聚视之中,比悄无声息地死更快活,因为在众人跟前死的话,他能够妄想自己的死可以博得人群泛滥廉价的眼泪。若你悄无声息地死,死后尸体就这样晾在床上,十天八天后仍没人发现,到了三四个星期因为恶臭才让人寻根究底来到你房间,发现的只是成千上万的尸虫在床上蠕动,然后头盖的七孔也塞满着尸虫,咬嚼着你的肉,烂烂的团团的,那时候发现者看到后掩鼻退开,避之唯恐不及,惹来的不是眼泪而是一阵厌恶,这是很可怜的。虽然到最后两者都同是一丘之貉……

对了,强哥不是说,是强调,而且是特别的,难怪我记得那么久——人是群聚而居的动物。然后现在我为这句话作个小注:群聚而居=kiasu和在意。

2008年3月12日 星期三

人去难逢

很快的,又一年过了。你远去他方多久了?也快两年了吧?一切都还好吗?今天快乐吗?我在这里给你的祝福你收到了吗?应该习惯那里的生活了吧?听说那里的天气也和家乡一样,热热的湿湿的……什么嘛,这不就是马来西亚的天气吗?不懂耶,我没去过,不过总有一天也会轮到我去那里的,所以那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感受好了^^
这学期学了诗经,诗经嘛,你听过的。嘞嘞嘞,就是那个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从小听到烂的嘛,然后我也说到滥的,结果你也听到烂的……哎哟,这不是重点啦。我只是要告诉你,其中有一首诗,老师讲时我就想到你,就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别会错意哦,我想到的只是你大笑时完全不顾旁人怎么看和那眼睛眯起来只剩一条线的模样。不懂什么意思?自己查词典去吧,哈哈^^
曾经的曾经,我们从完整的8人,现在却变成独自各一人。噢不,还时常在一起的还有美玉和诗薇,而其他人嘛,不是失和就是失去联络——因为忙而失去联络。忙吗?人家说是心亡,所以我总不爱用这字眼来形容我的状况,虽然有时候是真的很忙。不过想想,还真的是心亡。因为忙,无意中忽略了正常的睡眠,忽略了饮食,忽略了健康,更重要的是,忽略了身边的人,造成冷淡的迹象,就像陌路人,不再寒暄不再哈啦,不再相互关心……然后就只好在谁谁谁的葬礼时才能再聚了。
还记得吧我曾经说过的,就是大家最后都会落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不过,不往来就不往来嘛,干吗还那么啰嗦?不是的,跟你说哦,我时常都在看着我们从前的照片的,真的,那时候的笑闹,至今历历如昨。不过,最近看了一段文字,那段文字说,“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深得我心啊。是啊,它终究是已经过去了。如果是开心的回忆,现在再把它拿出来缅怀的话,不是更叫人伤感吗?只因为已经知道很难再回到从前那开心的时段,所以,虽说有些回忆纵然是快乐的,但回忆起来时却反而让人掉泪……喂喂喂~干吗啦,明明你就快生日了,做末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有时候还真受不了我自己的说,哈哈。
你呢?一定有想念我们这班友吧?——已经支离破碎的一班友……也难为你了,从前总是扮演我们的开心果(是故意的?还是你真的是少一根筋?哇哈哈:p)
好啦,我也不懂要说什么了,只是说,至今,对于从前说过的童言稚语——什么一起追求梦想的一起念中文系的一起开一家什么友谊咖啡屋的一起去中国的一起背包旅行的,我未曾或忘,虽然知道现在一切已化灰,然后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于是,甚西风吹梦无踪,人去难逢……

2008年2月11日 星期一

鼠感

新年得罪人,是什么兆头?虽则言者无心,然,不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唯求下回待人处事时更谨慎唯诺就罢了。

早上十时出发,凌晨2时抵达,要命>.<
原以为只是两个寡佬相看不厌,然而风云永远难测,世事往往就是如此遇合无常。
意外的,车内所聚的都是昔时空手道学会故友,最让人始料不及的还是那对孪生姐妹,六年了无音讯,今却骤然齐集一车。还是没变,个子娇小,形容娟秀,使得沉寂的车厢内多了几分活气,增了几许喧闹,否则就如此僵在车内度过漫长的16个小时,实在会逼疯一个正常人的!

听了个故事,一名大学生,为一个已婚男子,失却了一万块。虽则这故事每天都在演,可当它是发生在自己亲友身上时,听起来却又是异常的惊心动魄。既对那男的咬牙切齿,又为那名受害者抱怨不平,但心里却一直骂她死蠢活该!要说那男子长相清俊,似也不是,听说是个阿伯型的。那么她看上他哪一点?甜言蜜语吗?许是那位阿伯的挑情手段异于常人,别具一格吧。而感情事往往就是你情我愿,没有一方是绝对错,要怨的话,就只能说自己有眼无珠,遇人不淑。可如今当我仔细思量时,又好像觉得不能完全怪她,毕竟身在庐山内,往往已被山内那柳暗花明的绮丽壮景迷得晕头转向,就连自己妈妈是谁也快认不得了,所幸自己能及时能抽身,不继续在五魂八卦阵内兀自兜圈圈。

又有个故事。一名刚从中学混入社会的妙龄少女,感情生活可谓多姿多彩——一脚踏三船。演说者还是踩船者本人,眉飞色舞的,意气风发的。于此我并没有轻蔑她的意思,对于她,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佩服,由衷的。是的,我是真的佩服她的。佩服说自己身边的其中一个女性朋友,总算作了件好事。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既然男子可以风流,为什么女子就不能秋波迭送?既然男子能够允许自己越轨,为什么女子就须处处受规范?既然男子能够金屋藏娇,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建黑宫养白脸?高兴就好嘛!不然处处受压抑的,会郁死人的!就如秦可卿,历来很多人均对她有微词,可我倒认为她儿女情长,风韵无限,连自己老爷和小叔都搞,这样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否则一直都是男子自己爽,有点不公平。只可惜她出生早了些,否则现今她一定是一流名媛,名闻遐迩的。
然而,若真要搞此类玩意儿,请先确保自己划船技术有一定水准,最好先造个号称永不会沉船的铁达尼号,否则不慎翻了船,千万别阿爸阿妈喊爹唤娘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这样子很是讨人厌的知道不?阿弥陀佛。

最后,
来匆匆,去匆匆。转眼又过了一冬,岁数变了双重。家乡人去屋空,只余两老为活计兀自冲。于是,朝之青丝暮变雪,玉陨香消无人怜。
什么时候能再见吗?等你的婚礼吧,不然就是我的葬礼,都能见的。

2008年1月27日 星期日

下弦月

最后一次觅花香也是四个月前的事了。只是,这一次的情况稍微不同,参与者是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在夜非常深但人却不太静的街道上,茫无目的地奔驰乱窜。(天上月色明媚,繁星点点,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花香,不时沁入五内,惬意写意。而深呼吸的那一霎那,还真忘我的。)

确,人是非常独立的个体,文化熏染、出生背景、教育程度、环境空间,这一切,无论哪一点,都足以造就非常个性的个体。纵然社会中存在着许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俗人。但,从另一边想,随波逐流可能是因为不想沾上任何麻烦——乌龟心态,人云亦云则是因为不想太特出——闲事莫管。无论如何,这类人总还是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只是埋藏在心里没让人知而已。刚刚从两位少年人的“话说当年”中就瞧出了这一点。一个据说是从这山头跑到那山头并常常夜归然后放任不羁的“野孩子”,另一个则据说是庭院深锁足不出户又家教极之森严的“乖乖女”。两个不同背景不同文化不同家教的人,今却碰在一块儿,坐在么么档的一个角落,相互诉说着当年明月。而我与另一位少年人,则是静静坐在一旁,倾听。

那“乖乖女”听了“野孩子”的“想当年”后,露出了一副有点匪夷所思的表情,似“哪里可以这样”、“啊~怎么都没管你的”这类无数的疑问句想必是存在她心里。而当“野孩子”听了“乖乖女”的“想当年”后,则是表现了由衷的钦羡,“好好哦~有这么个关心自己的父母”。相比之下,前者就相形见绌了。

要让一个与自己出身背景完全不同的人明白自己的处境,想来是有点为难的。但,凡事皆如双刃剑,有好也有不好,因此,所能做的,是尽量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想想说为什么会如此,又想想说若自己也是在那样子的背景下长大,自己又会如何,而不是兀自发表自以为是的言论。可能,你认为好的,别人却是嗤之以鼻。

各花入各眼。牡丹和莲花各有各的好,就看赏花者本身的品味而已。不一定说喜欢牡丹的人就是庸俗,喜欢莲花的人就是高雅。花本身不会说话,庸俗还是高雅,都是人类自己套上去的。而不管人类怎么诠释它们,它们依旧自开自谢,不会因为人类一句话而自惭形秽,还是怡然自得,与人无尤。

这叫客观吗?或许是的。只是说,若哪一天类似事件发生在我身上时,我又是否能够如此客观处置?但愿吧。虽然我也是其中一个野孩子,且还是乡下的。

2008年1月22日 星期二

回归?

不是的。不过是暂时融入,待宴会散了后,一切还是会恢复原状,我依然是我,你依然是你。

最后,还是一样回到自己的岗位,周旋于方块字之间。

爱团体生活呢?还是爱遗世独居?怕那聚了后人去楼空的凄清感,剩下的只是些残渣败滓,还有空虚的回忆。越发同意林妹妹的话: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冷清?既清冷则生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开时令人爱慕,谢时则增怅惘,所以倒是不开的好。

然,我犯贱。我还是聚了。然后,又散了。

2008年1月17日 星期四

又去学林

看着自己房内的书架已无处可放了,地上慢慢被侵略了,已读的比例也因此形成一段更大距离了。
又去了学林一趟,埋没在书堆的当儿,门铃就一直响,直到离开为止,从没停过。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都是咱学堂的同学,好齐心,都是不约而同的。
两位校内的风云人物就首当其冲一直让热心的同学纠缠不清了。较有印象的几句话是,“买这些书来作末?”、“考试都没用到”、“只是要买考试有用的而已”……
确,博览群书又如何,经纶满腹用几多,到最后还不是要作古,倒不如及时行乐,用来看电影、买奶粉不是更好吗?然后只要考好试,把考试前老师给的贴士好好背一下,即使考完后忘光光又如何?别当掉最重要,什么三礼、三传的,又算得了什么一回事?毕竟,博览群书又如何,经纶满腹又能用几多?死的死,活的活,一切也化尘。

2008年1月6日 星期日

无病呻吟

当我还沉醉于三个月漫漫长假时,稿件追杀令传入我手机。犹如静潭中掠过的一缕清风,吹皱了一池春水,这皱了的春水,提醒我安逸的生活就快到尽头,是该为新学期做点儿准备了。至于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正如那皱潭般,少顷,即平复矣。所以,对于“我的2008”,没有期许,没有奢望,也没有新鲜,更没有热忱,有的,就只是对2007肠枯的回顾与思竭的缅怀,和些许吟风弄月式的无病呻吟以及自以为是的歪理谬论。

常听身边的同学说分数不重要,成绩不能代表一切,这些话,任谁都知道,只是说者能否心口合一,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遇过一类人,这类人在别人跟前时总表现得对成绩嗤之以鼻,总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当他们知晓有哪个人考得了佳绩后,却又兀自发表一派酸论,并由衷地表现了钦羡妒嫉的丑样来,与先前那不屑一顾孤高耿介的神情截然相反,同是一人前后却全是两个样。不过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毕竟,我们都是这国家教育制度下的产物。

初来乍到时,对老师对同学对科系都充满憧憬。其时班里非常流行代签名,没出席的叫出席的帮个忙,出席的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再有一些是没出席的即使没叫出席的帮忙代签,出席的却还是心有灵犀地冒死替没出席的代签,你签我签,签得不亦乐乎,真真把孟子轻生重义的教诲发挥得淋漓尽致。此等情形日日有之无之不欢欢之无厌终致繁盛猖獗。纸终究包不住火。一天,一位老师终于心血来潮地点起名来了,不点犹可,点了后却弄得他火冒三丈肝败脏裂,当堂教训起我们来了,发表了什么“我没想到受中国传统文学思想熏陶的中文系生竟然也会发生这种事,真的好让我失望”这类语重心长苦口婆心感人肺腑的演讲,让稚嫩的我听了也真为他不忿。

稚嫩就是稚嫩,当我听闻枢密院内也另有一番风情时,却是让我为当时的不忿感到无知后悔。原来,“讲一套做一套”这句话在任何时代任何人任何事身上都会发生的,即使是受所谓中国传统文学思想熏陶的灌桃溉李者亦不过如是。也罢,我们是人,老师是人,人无完人,学无常师,而且“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所以我还是安分地听教学习就得了,能从师者身上学什么就学什么,即使真的是个道貌岸然的师者又如何?能解我惑授我业传我道,足矣。只是说,不管哪朝哪代,人类往往有个通病,就是总爱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亘古如此,难有例外。

回顾2007年的最后一晚,如往常的,这一晚,无数朵烟花在黑暗天空中争妍夺丽,缤纷灿烂,光彩炫目。身边站着的是从小一块儿玩青梅骑木马长大的友人,她看起来好雀跃,我只是呆呆地仰视。是因为音高弦易断,乐极而生悲吗?烟花放毕,她深有感触地说:“美好的事物总是去得快,自中学各散东西后,已经很久没与你处在一块儿了,但是,明天我就得回了,而你也开学了,彼此又各自忙碌了,就像刚才的烟花,美是很美,却短暂,余下的也只是人去楼空后的残渣败滓而已。”虽是极普通的一番话,但我听了后也觉着心有戚戚焉。

“是啊,我想,再过不久,当你为人妇时,我们只有两种场合才有机会再聚,一是亲友的婚礼,一是亲友的葬礼,除此之外,难再见矣。那时候,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呢?甚西风吹梦无踪,人去难逢。结果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说毕,即被她盖了一巴掌。今,虽然那巴掌的烧辣感还隐约残留在我面颊上,但一切却还是回复了以往情态,我还是独据房内,扮演个怨男痴女的角色,兀自无病呻吟。

花儿落去,无法挽留。似曾相识,始终不是。是非成败,人生一瞑。于是,2007成为了回忆中的历史,周遭却如故,炎凉世态,冷暖人情,勾心斗角,虚伪做作,无日缺之。而今人丝毫无异,依旧是昨人,亦还是浊人。

然后,已经是大人的,却已然忘记也永远难再记自己曾经是小孩。不思量,自更忘,一尺孤房,独自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