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19日 星期四

趕快記錄!


大前天,星期一,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但是很奇怪,去了谷中城,依舊人潮如蛹。
隨便看了場電影,Laughing Gor之潛罪犯。黑與白、對與錯、犯法與犯罪,凡此二元對立的問題,在短短一小時半內很表面地點到為止。然而很巧,就在我回來的前一晚,也是我正在趕工的那一晚,JY和GM殺上儒研,加上我,三個人,在我的工作場地,小酌了一陣。
JY很愛思考,很常拋出大小哉問的假設性問題給我們,然後兩相辯駁。然而我從小就不愛思考,所以,就這一點來說,我是遠遠及不上他的。更多時候,我喜歡以“即興”、“隨機”的方式來應跟前的事。

那一夜,忘了是我還是他,丟出了二元對立的問題。我說,紅樓夢真是本好書,這本書打破了中國傳統以來大奸大惡的二元思維。譬如說賈寶玉吧,他就是個小孩子,所以你看有一回他調戲一個丫頭(叫金釧兒吧)而導致那丫頭最後跳井自盡,對這件事的當下反應,他是有點逃避的。結果扯呀扯,扯到同班的一位同學,說他很二元對立。例如,他認為,殺人就一定要判死刑。我當然是不認同的,畢竟背後牽扯到的因素不是簡單兩三句可以解決。沖著這一點,大家又沒完沒了地說上老半天。隨著我下結論,說道,二元對立的思維非常危險。就因為這一句,引來了兩位仁兄的駁難。不過於此也不遑多說。忽然扯到這裡,乃看了那場電影之故。

而後吧,隨便到MPH逛逛,卻意外發現裡邊正在大平賣,看得我眼睛立即發亮。再闖進去一看,果然,都三折呢!對窮學生來說,MPH向來是貴族書店,進去的話頂多也只是享受坐擁書城的感覺而已——只可遠觀,不可近褻的。但是這一次,卻是天下大赦呀,把平時沒想到要買以及一早盤算著要買的書,因為三折的緣故,就都買了下來:

劉再復,紅樓夢悟,香港三聯書店,2008年。
簡政珍,我們有如燭火,台北聯合文學,2010年。
漢娜·鄂蘭,責任與判斷,台北左岸文化,2008年。
太宰治,女生徒,台北立村文化,2009年。
蘇偉貞,魚往雁返——張愛玲的書信因緣,台北允晨文化,2007年。
大江健三郎,兩百年的孩子,台北時報文化,2009年。
大江健三郎,沖繩劄記,台北聯經,2009年。
大江健三郎,優美的安娜貝爾·李 寒徹顫慄早逝去,台北聯經,2009年。
唐諾,文字的故事,台北聯合文學,2010年第2版。
李永平,朱鴒漫遊仙境,台北聯合文學,2010年。
太宰治的書,我完整看完的就只有人間失格。老實說,這種萎靡頹唐、散發著屍臭氣息的書,初接觸還真的叫我難以恭維。但沖著名著的緣故,硬是把它讀完。男主角背上窩囊的貝殼來應對浮世,對約定俗成的規矩消極抵抗,大抵就是這樣。後來,淘到一本完全自殺手冊——現在是禁書,裡邊羅列了十幾二十種自殺方法吧,教你按部就班地走向自我毀滅之道。我想,太宰治的書大概也蠻適合做自殺參考書來用的,所不同者,自殺手冊是教你如何具體行動,太宰治則讓你讀了覺得這個世界好空虛好無聊好虛偽好叫人難受。他的另一本中短篇小說集——維榮之妻,其中的同名小說被搬上螢幕,由松隆子擔任女主角。這故事更叫我覺得男主角實在窩囊,而女主角卻柔順得恐怖。這大概是我們所難以理解的日本文化特色吧——服從的文化。書中另一篇短篇,雪夜的故事,說的也是一個窩囊的家長的故事,但是裡頭所營造的雪景,叫人讀了久久難忘。
反正,太宰治的書,依我有限的文學素養來理解的話,關鍵詞就是窩囊。再多加一個,就是絕望。硬要選出第三個,那就是頹唐。在這裡謹奉勸對人生對生命抱有積極樂觀態度的諸君,沒事千萬別翻太宰治!

至於大江健三郎,199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獎者。當然,我買他的書,卻不是因為這噱頭,而是因為看過他幾篇有關魯迅的記述。他去年——還是前年或大前年,不記得了——去了北大,講了一場我一生都在思考魯迅的演講,漫遊網絡之際不小心讀到,自此就開始搜羅有關他寫魯迅的文章。

簡政珍呢?我是去了中大念書才知道這號人物——詩人學者。是一個博班同學念碩時的指導老師,老是從他口中聽到他對他的讚美與推崇。但我今次買的這本是他的散文集。想說,既然遇見了,不能裝作不“認識”——也就一併抱回家啰。

這次最叫我驚豔的收穫是漢娜鄂蘭的責任與判斷。她一生都在思考關於權力、政治、極權、自由的問題。看書背的紹介,這本書收錄了她生前最後十年未出版的文章與演講稿,在其中針對道德哲學提出幾個問題,如“惡的本質”與“道德抉擇”。想來又能為我們那一晚在儒研的辯論提供另一種思路吧。現在再摘錄書背的一點紹介,權解癮頭:“……鄂蘭看到那具爭議性、挑戰性以及困難的核心,不是由於人的無知或邪惡,未能辨識道德的‘真相’,而是由於道德的‘真相’竟不足以作為標準,去對人已經可能做出來的事情下判斷。”又,書中的這一句,“過往無法給未來帶來啟示,人心徘徊在晦暗之中”,對向來服膺“以古為鏡”的我們,大概又是另一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