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盡半生滄桑的徐志摩,與絕代才女林徽因經歷了哀怨糾纏卻又最後成空的戀愛後,留下了綿綿無絕期的「此恨」。面對恩師梁啟超的斥責以及世俗的怒詈,他幾度絕望,幾度彷徨。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思之不得,輾轉反側。乃至痛定思痛了,還是不知痛,即使林氏已經與其恩師的長子梁思成訂婚,他還是繼續關愛繼續狂戀。在一次偶然的機緣(孽緣?)下,遇到了氣質高貴家學深厚的陸小曼,如狂風掃落葉,他旋即轉向她,不絕於對林氏的愛慕癡狂,不可自拔地陷入另一個漩渦。曾經滄海難為水。可能,徐氏真是呆公子賈寶玉的托身轉世,那眉毛長得很像林妹妹的晴雯,便曾遭賈寶玉錯愛。是錯愛,還是真愛?不再重要。衹是,徐大詩人卻又因此再次遭受恩師以及無知俗人為逞其假道學假義憤的鄉願式譴責。可憐徐先生,他招誰惹誰了,社會竟然那麼不容他。
飛機失事前,他曾深情悲憤地寫道:「飛……不是那在樹枝上矮矮的跳著的麻雀兒的飛;不是那天黑從堂匾後背衝出來趕墳子吃的蝙蝠的飛。也不是那軟尾巴軟嗓子做窠在堂簷上的燕子的飛。要飛,就得滿天飛,風攔不住雲擋不住的飛,一翅膀就跳過一座山頭,影子下來遮得陰二十畝稻田的飛,到天晚飛倦了,就來繞著那塔頂尖順著風打圓圈做夢……是人沒有不想飛的。老是在這地面上爬著夠多厭煩,不說別的。飛出這圈子,飛出這圈子!到雲端裡去,到雲端裡去!哪個心裡不成天千百遍的這麼想?飛上天空去浮著,看地球這彈丸在太空裡滾著,從陸地看到海,從海再看回陸地。凌空去看一個明白——這本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權威,做人的交待。這皮囊要是太重挪不動,就擲了它,可能的話,飛出這圈子,飛出這圈子!」莊周曾經發過如此白日夢,而徐志摩真的一語成讖!過不了幾個日子,風華正茂,他竟就在雲端中,擲了這身沉重的皮囊,拋了俗人的讒譏謗詈,解了俗世的束縛眼光,投進永恆無際的蒼穹。從前隻身在池塘彷徨的荷戟,終於幻化成一片雲彩,乘風歸去,與天地合一,自由自在地隨風飄蕩,浮揚遨遊了。比起讓人心寒的世俗,這一高處,一點也不寒。
他終究還是離去。她和她,除卻巫山不是雲。奈何浮蓮易碎,飄零無根,一縷清魂一縷恨。夜來幽夢忽還鄉,藏在胸口的許多話,欲言又止,嗚咽哽塞。衹好相顧無言,凄淒切切。至斷腸處,惟有淚千行。夢醒時分,喃喃喁喁,秀枕浸淚。處在不同的世界,遙想曾經的青青子衿,而今也僅能悠悠我心。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當那抹四月天裡的笑靨萎縮了,心魂之中,卻還不時綻放。而那千萬里之外的孤墳,就讓後來者慢慢話淒涼、話淒涼。
我們人,有時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鄉願。所謂教授,有時候也不過衹是一個叫獸,能安守教書匠本分的,現在大概也算是萬幸了。近期,鄰國的梁大導很常在本國見報。瞧其作品,平日老宣傳些溫馨暖融的家庭人倫信息,原來背地裡是別有一番風味。請別誤會,我對梁大導沒什麽惡意,他的電影我還是愛看的。衹是想借此說,大家不過是混口飯吃,很多東西,衹是做出來供在檯面上看而已——衹可遠觀,不可近褻,一旦近褻,美好想像,一朝破滅!情感比較波瀾壯闊的人,則可能更會因此而知之深責之切,所以,還是適可而止的遠觀就好。所謂的「朦朧就是一種美」,這句話不是蓋的,它隱合中庸的遺訓。當今社會,妓女、導演、教授、老師、工程師、書店員工,不過是生活的奴隸,實在沒有什麽高尚卑賤可言。
人人生而不平等,然而死後的靈魂都平等。對自己的靈魂沒搞清楚,卻還想對別人的靈魂搗三弄四,所謂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亦不過如是。
2010年3月17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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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則留言:
火氣似乎不小,發生甚麼事情?
暉君,
有機會私底下再充當茶餘飯後的談資,雖然不很明確閣下是哪位,但又好似知道是哪位——所以才說有機會。
那画好熟眼,应该不可能错认?.
詩虹,
呵呵,絕對沒錯認,就是那時去藝術展時“偷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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