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8日 星期六

哲學的實現消解了哲學,理想的實現消解了理想


「高於」感官的「絕對」事物,如真、善、美,是無法把握的,因為沒有人具體知道那是什麽,在行動的片刻,這是最先使人懊惱的事情。當然,對於絕對事物,每個人都大致有個概念,但各自有不同的想像。西方哲學最後的思想家終究是想掌控行動,卻由於行動取決於複數的人,西方哲學遇到的第一個災難就是要求統一性,但除非是在專制政治底下,否則統一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其次,爲了有助於達到行動的目的,任何事物都可以是那絕對,譬如種族,或沒有階級的社會等等。諸事皆得宜,「什麽都可以」。現實對於行動似乎不構成任何阻力,一如任何冒充內行的人所能想到的最瘋狂的理論。每件事都是可能的。第三,若將絕對事物,比如正義,或一般而言的「理想」(像在尼采那裡)當做某個目的,就會先使不公不義、禽獸般的行動成為可能,因為「理想」,即正義本身,將不再是衡量的標準,而變成這世界中可以達成、可以成就的目的。換言之,哲學的實現消解了哲學,而「絕對」的實現也將絕對從這世上徹底消除。如此到了最後,人表面上的實現是把人給徹底消除了。
——漢娜鄂蘭《思想日誌》一九五一年九月(蔡佩君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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