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1日 星期三

雜記

中大中文系大學部有個傳統 每一年的第二學期均會舉辦大學部學術論文發表會 辦了已有五屆 雖然由大學部一手操辦 卻也相當有模有樣 亦即 每一場次有主持人 三位左右的發表人 以及與發表人相應人數的評論人 主持人由系上老師擔任 而評論人就由研究生來充當 除了旨在鼓勵大學生親身體驗此類性質的學術活動 也意在打通研究生與大學生的橋樑 借此機會得以上下溝通 昨天早上辦的正是第六屆 要說 大學部的學生論文發表 本來就帶有初出茅廬的性質 所以 對於一隻腳已踏入所謂學術門檻的研究生 面對初初上陣的小弟小妹們也不會評得過激 要麼先盛讚鼓勵一番 再指出小問題 要麼點到為止 不著意地指出漏洞 私底下再指出問題 再不就是夾褒帶貶 不至讓被評論者聽得毛骨悚然 心折骨驚 聲淚俱下 畢竟 小弟小妹們還在大學階段 對於所謂專業學術規範的訓練也不過剛剛起步 過於苛求 例如責問小弟弟事先有沒讀這本有沒看那本 要做這方面研究爲什麽不先這個不先那個 就這一點來說 未免有求全之嫌 畢竟 還在兩千五百年前 曾老夫子就語重心長地勸誡過 如得其情 則哀矜而勿喜
明·仇英《子虛上林圖》 (資料來源

話說回來 昨早的研討會共有四個場次 其中古典思想占去三分之二 古典文學只占了三分之一 這也在情在理 中央中文系向來以義理著稱 單看本系的老師 搞義理思想的就占去超過一半 因而在台灣中文學界裡 中大是少數能夠五經俱全地在大學部開授 至於中文系三寶——文字聲韻訓詁雖然是大學部必修課 但來來去去也就只得熟臉的老師在撐 而古典文學領域的 雖然比小學領域的老師多 但始終為義理領域的重重大影給覆蓋 而現當代文學的就更可憐了 五隻手指加起來還有餘數 回來說昨天的大學部研討會 第四場次則是古典詩發表 單就這一點來看 就挺特別的了 原來大學部一直都有古典詩寫作班 由專擅寫近體的大哥哥帶領 難怪古典詩在這一次的發表會也占了一個場次 而我 想來大概是比較不安分守己 卻被研討會籌委的一個小弟弟找上門來 說是有個老師推薦 讓我當第二場次裡有關漢大賦的論文講評人
二話不說 立馬接下 然而 正當讀完了小妹妹的論文 卻頓感不知該從何下手評論 原因無他 這實在是由上課的讀書筆記拼湊而成的一篇文章 基本的學術論文規範的骨架一點不見 整篇文章一言以蔽之曰 一氣呵成 不過其中還是不乏優點 至少 在闡述漢代具有代表性的大賦時 其中幾篇分析得是深而細 微而妙 對於此領域的檻外人而言 也算是一堂有意義的課 譬如吧 宣讀者能夠分析漢賦與詩經楚辭縱橫家的關係(好吧我知道文學史已經有這麼一段論述)分析登徒子好色賦時能夠點出這篇賦可能不過是一時戲筆 其根本目的是宴集時的娛樂 針對這一點 讓我想到普林斯頓的漢學家柯馬丁曾經在復旦講演過一場有關西漢美學與賦體的起源的題目 其中推論 漢大賦在西漢時代是為娛樂用的 我於是想到今天的相聲 比如 賦作猶如相聲的底稿 而裡邊的角色(如子虛烏有無是公)就由實際的人員來操演 其中一個角色極有可能是作者親自上陣 因為不歌而誦謂之賦 漢賦寫出來後總是要誦的 這就牽扯到聲氣的問題 而這就大約解釋了爲什麽武帝聽了司馬相如的大人賦後 即飄飄有淩雲之志 而對那一點諷刺視而不見 乃至對西漢大賦中勸百諷一的那個諷一大抵都不聞不問 而只著重在前面的勸百 於是在講評時就把記憶所及中柯馬丁的這篇演講內容大約複述一遍 借此展示經過漫無所守後所得的微末雜感 不然評得不好而被看扁可是會落了番邦名譽的XD 除了格式上的小問題稍微點出以及說出明顯錯誤的理路外 而後便推薦一些自己讀過的書目了 如曹道衡的漢魏六朝辭賦 程章燦的魏晉南北朝賦史 馬積高的賦史 原還想說把賦史研究的第一人——此處第一指的是第一個系統研究漢賦的人——陶秋英於一九三二年燕京大學寫就的碩論給拋出來 但轉念一想 還是罷了 畢竟 以目前來看 這本碩論的意義頂多也只在於第一這兩個字 講評完 下臺後就私底下同他們(三人一起寫 由其中一個代表宣讀)明確說出在臺上未點出的問題 畢竟 人家才大二 實在不好意思直接在臺上直說 全場可以算是在和諧的氣氛下進行 雖然有其中一場 據說(因過後有課 只好先溜)評論者的火藥味就很重 怎麼個重法 人言言殊 甚至有個高我兩屆的同學說這講評人有點不長眼諸如此類的話 聽得我非常好奇 想來 之後唯有去系辦借錄影檔來回到現場了 開學回來都一直在籌備著下個星期的世變研討會 雖然事情多得沒法子靜下心來讀書 但只要再撐個一禮拜一切就空下來了 蜀中無能流利說英文的大將 老師只好派我這個只有半桶水的英文程度的小伙去接待吳芳思 阿彌陀佛 許久不說英文 舌頭已經不靈光了 然而也只能硬著頭皮壯著膽子接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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