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22日 星期二

深夜的夜


這個星期開始吹起東北季風,即便這兩天陽光耀眼,走在雙連坡上,迎面而來的風,還是緊得讓人直打哆嗦。所謂寒風刺骨,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這一晚,學期以來心裡首次感到如此悠閒。雖則平時,更多只是閒裡忙。放著下星期要交的報告不顧,將逐字稿擱在一旁不說,難得沒風的夜,窗外特別寧靜,靜到靜的聲音差點跑出來抗議。但是放大耳膜來聽,草蟲的鳴叫聲依然悠悠揚揚,仿佛這世界快要被它們侵佔。

以沉浸在書堆裡聞名的曼古埃爾認為,閱讀這種行為是自古以來一種求知的愉悅。他自有他的論證,說得也頭頭是道。但是,嵇康的幽魂,這時就飄來告訴我,說,這是他媽的天大謊言,人其實是不好學的,假如一個人可以不做事而又有飯吃,就隨便閑遊不喜歡讀書了,所以現在人之好學,不過是因為習慣和不得已而已。接著,祖師奶奶左手忽然搭著嵇康的右肩,幽幽道,有一句西班牙格言說,肉體的愉快是短暫的,心的愉快是要變為哀愁,只有理智的愉快永遠與我們同在,這句話,聽了還真悲哀哪。

爲什麽悲哀,祖師奶奶沒說清楚。但是,如果以此深文周納,那麼,在祖師奶奶眼裡,康德之流大概也是挺悲哀的了。

好了,不談論閱讀是否快樂,也不說理智是否悲哀。只要我現在覺得快樂,也就快樂了。倒是曼古埃爾的另一段話,剛好現在正值悠閒的夜,讀了頗感相應,道,到了夜間,氣氛就變了。外在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思想卻愈加響亮。在半睡半醒之間,整個世界可以在想像中重新構建了。我的行動也不知不覺地變得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我仿佛也成了個鬼魂。這時書籍倒成了真實的存在主體,而我呢,作為讀者,通過那隱隱閃光的字母發出的神秘法術,卻被召喚、被引誘到某一卷某一頁面前了。此時,我從日常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眼睛和手恣意在整齊的行列中漫遊,恢復了混沌狀態。一本書出乎意外地呼喚另一本書,跨越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時代,建立了親密關係。一行記憶模糊的文字在另一行文字裡找到了回聲,理由是什麽?在白天仍然說不清楚。

真是妙不可言:白天說不清楚,唯夜晚方冥契於心,讀書讀書,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話說回來,明、後天運動會,沒上課,於是和幾個同好約定後天去台北坐擁書城。想說臨近年關,中山地下街或許有曬書活動,不在此時趁火打劫,實在說不過去。然後,楊萬里,我來也~

……

是夜,下弦的娥眉月,暗淡,祥和,靜謐。

我唯一的紀念方式,就是在電腦的幻燈片式螢幕圖案,插入你的照片,一分鐘為限,每每出現,我就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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